我们认识是我刚刚跳槽到老黄店里的第一个月,那会儿领班的脾气还没这幺别扭,露露和周周一个十六一个十七,都是新人(我们三个算一拨),老黄定下的业绩指标是每人每月十五万,压力大的我都有点秃头。

上班第三天,林晨、王珂珂还有另一个白白细细的、听着有点中原口音的年轻生面孔被熟客带进店门——说是熟客,其实也就是隔几个月过来消费一次,莉莎说这人以前是跑长途货车的,后来外卖行业兴起,他脑子灵活,很快抓住了机会,现在专门从西北、河南那边介绍小伙子过来跑外卖,说穿了就是个掮客、中介,还是不咋正规的那种。

“他最爱划胖(A市方言,指没钱还偏要装阔的行为),真的掏钱之前别太热情。”

我至今记得,那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长得莫名很像中年版葫芦娃的黑胖男子,脸方方的,浓眉大眼,说话时带着很浓的A市口音:“哟,来新人了啊,腿蛮白的嘛。”

一边说一边笑,眼睛黏在周周的胸和大腿上,好半天才拔出来:“来来,一个人挑一个,算给你们开荤了。”

当时林晨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衬衫,有点像以前老式工厂的夏季工作服,虽然是短袖,但又硬又厚,跟块铁似的浆在身上。王珂珂和另一个白瘦子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处男独有的猥琐、拘谨又羞涩(……)的笑容,最后一人点了一个,带去小包间办事了。

剩下林晨跟我们大眼瞪着小眼,他宛如一只坏了的红绿灯,从头到脚红得发光——这个红不是害羞的红,是羞耻、紧张、‘我好想跑,可是不行,我得合群’的红。

过了大概十分钟,见熟客没有松口的意思(他一直在沙发上玩手机),小处男终于深吸一口气,对正巧站在第一个的我说:“走吧。”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童子鸡,我也被搞的很紧张,脱到内衣时才想起来对他说:“处男不收钱的那个规矩我不care的哦,你要睡我就得给钱。”

不知道是不是受文学或影视作品影响,还是这行真的有这个规矩,在之前的店里工作时平均每个月都会碰上两个毛还没长齐的高中生(真假未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处男,不光死皮赖脸的不想付钱,还想从我们这儿拿钱(红包),导致我现在有点处男ptsd。

他跟个很久没上油的机器人似的,老半天才终于慢吞吞的解开最后一粒扣子,闻言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从屁股口袋摸钱包,一看那个边角都磨坏了的钱包我就知道这人经济水平咋样,正在心里哀叹有钱人都去哪儿了,林晨傻乎乎的把寥寥几张纸钞都塞进了我手里,还额外附送了一把硬币。

那天晚上熟客给他们统一结的账,出于某种贪财心理,我没把钱还给他。一个月后的某天,我放假在家抠脚,看外面下雨就浑身犯懒,精挑细选的点了份满减外卖。大门拉开,一张似曾相识的、湿淋淋的、还稍微有点儿变黑了的脸出现在门外:“您好,饿了幺蓝骑士,您的外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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