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瓴舟果然没有骗她。

齐雪楠和陆望果真不知道他突然回国。

当齐雪楠看到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陆瓴舟时浑身都僵硬了,她怀里还抱着一岁多正瞅着漂亮哥哥傻乐的陆禹繁。

三年不见,她还是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他的存在反复提醒着她,即使她绞尽脑汁嫁给陆望,周围的人都尊称她一声陆夫人,她将自己的曾经全部摒弃,完全装在贵妇人的壳子里,她依旧实现不了阶级跨越。

她知道,陆瓴舟只当她是陆望的一个女人,仅此而已。

齐雪楠平复了紊乱的呼吸,换上一副温婉的无懈可击的微笑。

“瓴舟,怎幺突然回来了,也不和家里提前说一声。”

陆瓴舟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他削苹果的技术很好,可以一口气将削完整只苹果皮不断。他慢悠悠地削转动着刀子,不在意的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说完,才转过头来看着齐雪楠,嘴角带有一丝戏谑的弧度。

这时,齐雪楠怀里的陆禹繁朝着陆瓴舟张开手臂,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说,“要哥哥,哥哥抱抱。”

陆思思正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机械吃着陆瓴舟递过来的苹果,甜滋滋的水果味道在她口里如同嚼蜡一般,她此刻希望齐雪楠的注意力全在陆瓴舟的身上,把自己当个透明人才好。

她屏着呼吸,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是老天都要和她做对,陆思思冷不丁被一口苹果噎住,面红耳赤的咳嗽起来,手里的苹果没有拿住,咕噜噜滚到地上。

齐雪楠的目光扫过来。

陆思思一只手卡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疯狂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咳嗽的像个风箱,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噎得眼泪都要出来,忽然感受到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的拍打着。唇边被递来一杯水,陆思思就着那只手慢慢的喝了两口。

“吃个苹果也没有吃相,成什幺样子。”陆思思都能感受到齐雪楠冷冷的眼刀。

随后,她又换了一副和蔼的笑脸,对陆瓴舟说,“瓴舟,你看,你和禹繁之前都没见过,他就知道这是哥哥呢,你要不抱抱他。”说着,将陆禹繁放到地上。

小孩一被放到地上,就捣着小短腿,颤颤巍巍的跑向陆瓴舟,伏在他膝上一边流口水一边笑。

陆思思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暗道这幺小的孩子也看脸,果然是齐雪楠的血脉,同她小时候一样花痴。

齐雪楠看着抱着陆瓴舟腿傻笑的小儿子,心里紧张起来,手紧紧地攥着裙子。当她看到陆瓴舟伸手将陆禹繁抱在怀里时,长吁了一口气,才发觉手心已经濡湿一片。

陆瓴舟的回归又给家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餐桌上重新有了中式早餐,甚至还有了豆浆油条包子这类以前也没有的样式。

可是陆思思不知道。她如今已经有了迎着日出出门,和自己几个好友一起吃早餐的习惯。

中式早餐摆了一桌子,各种样式应有尽有。

陆望面前是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华夫饼,齐雪楠面前是一杯橙汁和一份班尼迪克蛋。

陆望见陆瓴舟下楼,收起了报纸,问道,“你想吃中式早餐?怎幺叫阿姨做了这幺大一桌子。”

陆瓴舟眼神淡淡的看了一圈,没有什幺情绪的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了一杯咖啡泯了一口说,“在国外呆久了,太久没吃这些。”

这样的早餐持续了几天,终于在一天清晨,陆瓴舟拉住了正背着书包要出门的陆思思。

他揪着陆思思红色卫衣的帽子,看她像小兔子一样在自己手下挣扎。

“这幺早出门去哪。”他语气淡淡的。

陆思思挺着急,她今天本来就晚起了十分钟,可能不能按时到早餐铺。她实在想不通怎幺陆瓴舟这幺早起,连时差都不用倒,大清早在门口捉她。

可是她又不可能和陆瓴舟大吵大叫让他松手,只好蔫蔫的说,“….去吃早饭。”

陆瓴舟揪着她卫衣帽子的手没有松开,他道,“家里不是有饭吗,为什幺要出去吃。”

你管我在哪里吃。陆思思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可是还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回答,“我和同学约好了,我们一直一起吃早餐的。”

她缩着脑袋,觉得这是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回答,她和陆瓴舟这几年比最普通的兄妹还不如,他没道理管她这幺多,他也不会在意她说什幺。

这是一个给彼此的完美台阶。

果然,揪着她卫衣帽子的手松开了,陆思思擡头看着陆瓴舟没什幺表情的脸,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哥哥,那我走啦。”她见陆瓴舟没什幺反应,伸出一只手去拉防盗门。

她拉开防盗门的手上复上了另一只手,陆思思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陆瓴舟的身影笼罩着她。他在她头顶低低的说,气息喷薄在她的发顶,低低的说“别迟到了。”然后手腕用力,帮陆思思拉开了门。

这个举动把陆思思吓坏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陆思思翘课了。

她坐在与陆瓴舟初见的小公园里抽烟,书包被她随意丢在地上。

陆思思脑子乱哄哄的,她只觉得几年前对陆瓴舟心底那点残存的邪念又翻涌了出来,将她整个人搅得翻天地覆。

她在心里暗啐自己一口,一个人活得像狗一样,有个人拿根骨头稍微示好一点,自己就摇着尾巴迎上去。

今天天气很晴朗,云朵一大片铺在湛蓝的天空上,松软得像是一朵棉花糖。那个曾经泡着陆思思书包的小池塘已经被填平,上面摆了几个健身器材。

陆思思就坐在那个位置的秋千上,摇摇摆摆的晃着腿,一面发呆一面认真的扣着自己的指甲。

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由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怎幺没去上学。”

陆思思缩着脖子,不敢擡头,强装着淡定但心里打鼓一样。

她也说不出为什幺这幺怕陆瓴舟,明明曾经她是那幺渴望见到他,明明他才是那个食言的人,她陆思思问心无愧,没有什幺好躲也没有什幺好怕的。

人怕到极致,就无畏起来,陆思思浑身泄了气一样,松松垮垮的靠在秋千上,松开了扣着的手指。

她说,“哦,不想去。”

陆瓴舟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这个态度笑着伸出手说,“小姑娘是真的学坏了。”

陆思思将手递过去,借着他的力气跳下了秋千。

他的手和原来一样,修长,无暇,带着坚定的力量和炙热的温度。

陆思思的手很冰,指尖都是烟草的气息,她只碰了陆瓴舟手一下,很快就将手拿开了。

陆瓴舟将她扔在地上的书包拿起来,背在肩膀上,侧着头问,“想去哪。”

“….你不打算押我去上学?”陆思思很意外的问。

陆瓴舟睨了她一眼,眼里有一点点笑意,“你想回去?”

“不想。”陆思思老老实实回答。

忽然刮来一阵秋风,将秋千下的树叶卷起,飘飘荡荡的吹在空中。陆思思披着的头发也被吹的乱七八糟,活像个女鬼。

好在那阵风很快就走了,陆瓴舟看着打着旋儿落下的树叶,伸出手帮陆思思理了理头发,拨出那一张莹白的面孔。

他对陆思思说,“走吧,我带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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