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大脑早有预感,所以千方百计阻挠,石一也做了些心理准备,她侥幸,毕竟巧合总是少,且不必将对方看得如此重要。
程郁执意要坐她旁边的位置,他说要叙旧,又说,“江禁都没认出你。”
石一自认好笑,他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又怎幺还会认出她,当然她不是计较这些,只是感叹年轻愚蠢罢了。
他坐在对面,即使石一不擡眼也能看到那无名指上的光闪,差点忘了,她还戴着那手表,得悄悄放在桌下解开藏好,不然够丢脸。
就当是虚荣,石一终究不舍得扔一块百达翡丽,再恨他,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几年来,她曾无数次在脑内诋毁对方形象,将所见到的丑陋男人样貌与身材全往他身上堆积,落后思想与恶劣习惯也一并赋予他,今日一见,他还是从前模样,和当年十七八岁恋爱时没有差别,江禁完完全全一点都不改变。
恋爱,石一思索该词,这是虚假梦境才会出现的胡话,她早醒了,只是一切翻转,若逃离现实该长眠不醒。
不过这不算什幺,异乡民风开放,即使偶遇前任交杯对饮都根本不值一提,何况他是假的。
“你们真是同学?”小钟问起程郁。
“不仅是同学,”程郁动作夸张,伸长手臂揽住石一肩膀,“我们还是同桌。”
石一当即拍掉对方多余的手,水喝得太多,她急着跑厕所。
“怎幺我刚坐下你就走?”程郁说她,“这幺不想见我?”
石一呛他:“算你有自知之明。”
江禁想要一支烟,可他早戒了。
她一点目光都不分过来,像从前那般,眼睛见到所有人,唯独不屑他。
原来做不出题目的心情是这样,江禁不明白她当初怎可轻易放弃他?
终于放低自尊问出口,对方寥寥扫一眼,极度漫不经心,一双手还在用纸擦拭未干的水珠。
她语气轻飘飘,冷脸嘲讽他:“毕业分手不是惯例吗?”
江禁被气死,石一却开心,对方此举令她看透,几年不见,自己竟也变成白月光与朱砂痣,但谁与他结婚,那便要钉死在白饭粒与蚊子血上永世不得翻身了。
小钟见两人先后回来,她有意拉近双方距离,问:“我记得你们好像读同一间中学,是不是?”
“是吗?”他似乎想说些什幺,石一抢先一步。
“你们同龄,”小钟聪明,立刻找到关键,“应该同年级。”
“我不认识。”这不是谎言,石一不能对着一个假象说她认识。
江禁不说话,他只管看她,直白地,毫不掩饰地。
“那我呢?”程郁调侃石一,“你也不认识?”
程郁是六年级来的转校生,和她高中重遇那位品学兼优的相反,他的传言并不好,那段时间石一和班主任关系矛盾,于是他被有意安排成了她的同桌。
第一天,他没有校服,身上穿黑色短袖和牛仔裤,这副打扮总像在验证传言,观察一个月,对方好像并无不良行为,且外语能力出色,但其他同学仍然恐惧他,连带着对互为同桌的石一也生出了些敬畏。
偶然一个机会,程郁发现石一与自己喜欢同一支球队,他意外,看比赛的同龄人不多,两人就此熟络,那时她似乎正在研究些什幺,每日看上好几支影片,拉着他探讨真相。
其实石一需要的探讨对象不是具体的一个程郁,而是广泛的一个他,她势要戳破一个笼罩着所有人的巨大的虚假的情感泡沫,所以程郁的感情被忽略掉是再正常不过了。
换至今日,一切如旧,石一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程郁立刻演上一脸受伤表情,逗得她笑。
石一摇头,评价他:“太假。”
江禁面色不好,匆匆跑出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