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走在园子里,沿着小径回书房,薄雾氤氲,撞上被露水压枝的海棠,湿了衣袖。
晨起时看到她临窗独坐的身影,想起自己酒醉后把她当成残花败柳一样亵渎,清醒过来才发现,她冰清玉洁得表里如一。
他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但做下的事……人果然要醉了才能撇去诸多考量,直取心中所想。
赵衍嘴角微扬,不知不觉就到了书房。
松年常年睡在西厢房,被赵衍叫醒,吩咐他伺候自己沐浴。可怜他一大早起来,饭还没吃,被指派备了水,饿的头昏眼花,抹背的时候,手上本也就没什幺力气,谁知道竟疼的赵衍直抽气。
松年仔细一看,原来赵衍背上的旧伤,又摞新伤,伤口不深却无处不在:“王爷,你是让猫给你挠背了,怎幺伤成这样了。要不要上药?”
“不必了,小伤。” 赵衍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可过了片刻又改了主意:“拿一瓶上好的伤药去青云阁。”
“给谁?”
“给降真……的猫。”
“降真不是走失了幺?”
“她回来了。” 赵衍说完,跨出了浴盆,拿了件中衣,将自己裹了,又往塌上去补眠。
松年一头雾水,从柜子里找出伤药就要走,又听赵衍吩咐道:“下午让齐嬷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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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嬷嬷是府中的老人,被当今太后杜氏留在晋王府照看,又因善女工被柳夫人指派去了青云阁,远远地担了个闲差。
她去书房之前,细细参详了府中各人的说法。
青云阁闹鬼,松年送伤药,加上昨夜那些耐人寻味的声音,对这个叫降真的婢女失踪的内情,猜出了七八分,只等见了王爷就能十分肯定了。
碍着杜太后的面子,赵衍对齐嬷嬷礼遇有加,他让她在书房坐下:“今日阁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昨日那个失踪的婢女,今天早上也回来了,说是摔到阁前的小坡下。”
赵衍心中想笑,又是闹鬼又是摔跤,她还真是会说谎的很:“回来了就好。”
齐嬷嬷有道:“奴婢不放心,让府里的医女来看,没想到她竟向医女偷偷要东西。” 她说罢,从袖笼中拿出一张条子,上面两个娟秀的字——紫草。
赵衍不懂医理:“这是干什幺的?”
“她说是要来活血祛瘀的,但医女说也可用来避子。” 她说完,擡眼去看,见赵衍将纸捏成一团,面色不虞,沉默了半晌,方道:“她要就给她。”
齐嬷嬷点头:“这紫草也是个金贵的药材,她要的不算少……”
赵衍已经拿起本书看起来:“给她一次用的就好了。”
听他说完,齐嬷嬷觉得已经探清了口风,于是又转达了一个小请求:“她还说在阁里闷得慌,想去园子里走走。”
赵衍嗯了一声:“不要走得太远,去哪里都得有人跟着,实在闲的紧了,把她晒坏了的书抄一抄,或者好好学学女红。”
齐嬷嬷应了,心想看来王爷也只是图个新鲜,细说起来还比不上那几个来路不正的夫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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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快要到晋王府的夫人们晋封的日子,柳辰鱼心里念着姐姐,来府上送贺仪,也不单是姐姐的,每位夫人都有。一时间,府上众人都知道柳夫人有个俊俏慷慨的弟弟,她面上有光,留他用饭,摆在了凉亭里。
柳辰鱼吃到一半,看见远处的花丛中有个窈窕身影,便对姐姐道:“我看那里的花开的正好,去为姐姐折一朵来。” 说完也不等柳夫人回应,放下筷子就去了。
那个人在花丛里专心致致地寻着什幺,柳辰鱼悄悄走到她身后:“好巧啊,肖公子。”
妙仪转身,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柳辰鱼知道她没有认出来,有些失望,但还是好脾气地帮她回忆道:“在秦州城外,我见过你,你当时和另一位公子在一起,他对我不太和气……”
他顿了顿又略带得意地补充道:“我那时就认出你是个女子了。”
说到这里,妙仪勉强记了起来:“是你呀。”
“真是有缘,” 他看她素净的打扮问:“你是这里的婢女?”
妙仪颔首:“我在青云阁当差。”
“你怎幺会在晋王爷的府邸里?”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答,妙仪沉默不语。
正巧挂印奴终于从花丛中钻出来,柳辰鱼见了它,喜笑颜开,一把抓住了:“你这个淘气的猫将军,又见面了。” 许是他一兴奋,原先压低的声音擡高了。
见妙仪不笑,他又掏出一块藕荷色的绫帕,系在挂印奴的脖子上,真的将它扮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再擡头去看美人,她的脸色竟然一下子白几分了,对着自己的身后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