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铃铛(五)

晚上,裴嘉臣敲了裴铃铛的门。

“明天中午家里有party。你参加吧?”

裴铃铛一愣。她确实不知道,明日家里会为裴嘉臣办聚会。

既然裴嘉臣亲自来邀了,裴铃铛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点点头,对裴嘉臣道:“我参加。”

“昨晚睡的怎样?”他像医生一样,问了一句。

裴铃铛移开了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吐露真相,好似是示弱。左不过再被裴嘉臣塞一句,“你该看医生。”

“听过meditation?”

裴铃铛点头。

裴嘉臣做了个去试试的手势。

裴铃铛已经换上了睡衣,裴嘉臣仍旧穿着见人时的衣物。话像是讲完了,他主动道:“睡了。”

裴铃铛眼见着裴嘉臣转过身,从镜子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了牙杯。

一个游走在少年与成年之间的好看身影,一次毫不犹豫地告别转身。

裴铃铛瞥了眼裴嘉臣挤牙膏的镜面映像,无声地合上了洗手间的门。她的心里,滚落着求告无门的剧烈苦楚。

裴嘉臣自镜子里,默视着门被裴铃铛合上。

他想起白珍丽讲,裴铃铛记不得他了。他也认不大出来她了。彼此彼此,算是打了个平手吧。

第二天,家里办聚会,从主到佣,人人精神焕发,好好打扮了一通。

白珍丽没通知裴铃铛聚会的事,裴铃铛不想细究。再坏的她也见过,多想无益。

昨晚睡前,裴铃铛给唐香去了个电话。唐香肯来的话,白珍丽总是要给分些脸面给裴铃铛的。

中午的宴,请了五星级酒店的专业厨房承办。

白珍丽很要面子,宴客用的银器全是裴家收藏的,不用酒店准备的。

这些年白珍丽什幺都管。她首肯了几个牌子,裴铃铛的衣服一直是那几家按季送来的。穿什幺鞋子,白珍丽倒不大管,任裴铃铛随着同学选。

不到最后一刻,裴铃铛不知道白珍丽会穿什幺。当然,这不是裴铃铛该关心的。用不着大挑大拣,她理当保守为上。

裴铃铛套上一条黑色及膝连身裙,把个性留在了脚上。她穿双Aquazzura的裸色高跟鞋。每只鞋的后跟处,直直向上地,翘着两只兔耳朵,模糊了高雅与性感。

唐香卡着点来了,穿件绯色丝质上衣,绯色细跟鞋,孔雀靛青的紧身膝上裙。大红大蓝,趁得双腿妖娆,十分热烈大胆。

今日唐香戴了卡地亚,裴铃铛比着唐香,任唐香往她的颈上,腕上,添了两件梵克雅宝。

这几年裴铃铛过生日,不管是上饭店办,还是在家里办,白珍丽总有办法,把场子变成她的场。

昨日吃蛋糕时,白珍丽像是不把裴嘉臣放在眼里。裴铃铛已做好准备,今日裴嘉臣或许会受些白珍丽的气。

宾客越来越多,攘攘熙熙,大都是青少年,却不全是大富贵人家的子女。

好多是裴嘉臣在国内念书时的旧识,同班同学之类的。有些记忆好的,会上来问问,裴铃铛在哪。

裴嘉臣给她们指了指。她们不往前走,只围在裴嘉臣身边,惊呼道:“你妹妹变化好大。”

“谁说不是?”裴嘉臣应和道,话讲得蛮真诚的。

唐香领着裴铃铛,站在二楼的扶梯上,像淘气大小姐一样地往下看。

这个位置太引人注目。裴铃铛怕白珍丽生气,主动提出,要领唐香去认识她哥哥,裴嘉臣。

唐香雀跃。她已经看了好多裴嘉臣照顾男女同学时的殷勤有礼。这时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享受一番裴嘉臣的绅士之举。

她们慢慢地挤到裴嘉臣身边。

今日裴嘉臣穿了一身灰色半休闲装,细看有点儿发蓝紫色。他罕见地戴着看电脑时用的黑框眼镜,脚上穿一双Marsell黑皮鞋,腕上依旧是那块劳力士深海蓝。

“唐香?”裴嘉臣招呼道。

唐香开心地点点头,叫了声,“哥哥。”

“要喝的吗?我给你拿。”

唐香回答后,裴嘉臣又对裴铃铛问道:“你呢?”

裴铃铛要了和唐香一样的,这样裴嘉臣就不需要拿两趟。

她们接过裴嘉臣递来的酒精饮料,道了谢。裴嘉臣点点头,又招呼起了其他人。

裴嘉臣表现得很有魅力,唐香很喜欢,兴奋地望着裴铃铛的眼睛。裴铃铛的心突突地跳着,一切都很好,她只是希望白珍丽不要当众给裴嘉臣难堪。

十二点四十五时,该来的大致都来了,是时做个举杯演讲。

白珍丽随裴父出场,身边没有裴嘉工跟着,裴铃铛心觉奇怪。

再一看白珍丽今日的衣着,她穿了身蛋糕似的A字裙。领口平开,层层的蕾丝滚边儿,叠堆在一起。与往日那位干练装扮的热艳白珍丽,很是不同。

裴父先讲话,贺儿子回家,贺儿子前途,贺与席皆好,玩得愉快。

裴父问白珍丽要不要祝酒,白珍丽笑着推脱道,“我哪有什幺要说的?也希望阿臣和朋友玩得愉快了。”

裴父的目光移到裴嘉臣脸上。裴嘉臣道:“挺久不见的,再见时,嗯……你们懂。”

众人窃窃地哄笑了阵子。

裴父也笑,心里却有点儿抓紧。为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子周全一些,会交际一些。尽管,尽管裴嘉臣志向从医,定居海外。

裴嘉臣接着道:“感谢大家来,无论我在哪,在做什幺,总是你们的阿臣。有好奇怎幺申请医科,申请达特茅斯的,或是想聊聊的,尽管来找我。我今日穿灰,醉前请好认。”

交际再次开始。裴父携白珍丽,特别关照了一番真富贵人家的小来宾后,率先离了家,把整栋别墅留给年轻人玩乐。

裴铃铛以为白珍丽与裴父一同出门了,谁知她换了个发型,又回到了聚会上。

裴铃铛的心吊起来,生怕白珍丽要打家劫舍,在裴父走后,做些不体面的事,伤害裴嘉臣。

她的眼神一直暗暗地追着白珍丽。不多久,裴铃铛吊高的心,原地绽裂成了一横片,又一横片。

白珍丽像只轻盈的花蝶一般,打着圈,言笑晏晏地跟随在裴嘉臣身边。

她也不过是大了裴嘉臣七岁。嫁了富豪,心想事成,颐指气使,养尊处优。说真的,只要她愿意演,仍旧比大部分未成年的小来宾,更有些安定富足与青春朝气。

裴嘉臣也肯捧着白珍丽。

白珍丽与那些青少年期的小女孩,小男孩站在一起,围着裴嘉臣。裴嘉臣左右逢源,并不与白珍丽生分,毫无将她推出圈子外的欲念。

他听白珍丽说话时,样子十分认真。虽不直视着白珍丽,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点,身体微微地倾向着白珍丽。

白珍丽受捧,心里很欢喜。连同裴嘉臣的朋友们,也不得不学着裴嘉臣,一同拿出彬彬有礼的态度,尊敬地对待着这位年轻继母。

裴铃铛看得头痛欲裂,眼前之幕,令她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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