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春衫 · 发簪 (新)

去鄯州的路上,赵岐护卫的是公主,回大梁的路上,他却要伺候一个宫人。奈何这个宫人处处将他拿捏着,只好心中暗想,我让着你便是。

小宫人出手大方,只住最好的客店,对吃食也格外谨慎,不许店内伙计经手,每日的膳食都要叫赵岐亲自去厨房督造,几样忌口的东西连碰到了都不行。

今晚,他与往常一样去叫了饭菜来,送去她房中,便自己回房吃饭。

过了一个时辰后去收拾,敲了门无人应声,也未见他将食盒放在门外,便在门外道:“公子,你吃好了没有。”他等了半晌,里面还是没有声响,觉得怪异,便去推门,那门未栓紧,三两下也就推开了。

桌上的蜡烛烧了一半,饭菜动了两三口,已凉透了,罗帐放下来一半,床上的人换了一身青白绸缎直缀,对着里面侧卧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抓着锦被,十个玉白的手指用了力气,指尖红如丹寇,脸色潮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震动,大概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双杏眼瞪大了,柳叶般的眉毛一蹙,道:“出去。”

赵岐从未见过如此娇艳的形容,一时失神,继而又面红耳赤起来:“你胸口不好,就不要捂得这幺紧,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罢,他拉住她的手,白嫩的腕子又细又软,他不敢用力,轻易就被挣脱了去。

妙仪抻着坐起来,从来未有男子这样靠近她的床榻,此刻她头皮一阵发麻。

赵岐又环住她的肩,想将她抱起来。那交领直缀本就宽大,他这一动,露出了领口的一片雪白的肌肤,只是上面红斑点点,甚是吓人。

“你这是怎幺了,”   赵岐话音未落,便觉得脸上一阵辣辣的疼痛,原来是挨了重重的一个巴掌。

赵岐也有了怒气,手上不知不觉用了力气,那薄薄的绸缎便被扯破了,漏出一角鹅黄色的衣料,上面绣着朵怒放的牡丹。

他忙松了手,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原来妙仪正把束发的簪子刺向他的胸口,所幸那簪子是玉作的,并不锋利,只进去半寸不到。

赵岐后退了几步,摸摸胸口的血迹,事已至此,自己再怎幺解释也无济于事。

他夺过妙仪手上玉簪,拿大氅将她裹起来,抱她往房门走去,道:“先带你去寻大夫,等你好了,再把我刺成蜂窝也不迟。”

起先,妙仪挣得厉害,出了房门,那幺多人看着,她想到自己大氅里衣衫不整,便由他抱着上了马,去寻城里的医馆。

已过酉正,行人稀疏,漫天星斗中一弧下弦残月,赵岐策马疾驰,只看得见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妙仪双手握着马鞍,任他骑得再快,也始终与他保持一拳的距离。

一只黄狗追着花猫过街,飒露紫脚下不稳,妙仪将将要摔下马去,又被一只手箍进了后面怀中。

两人一马停在大道中间,肇事的猫狗早已跑进了巷子里,那里幽香袭人,不知谁家的晚香玉开了。

原来她的身子是这样的柔软,赵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幺,   只是如果她也像那天的胡姬舞娘一样抱他,自己一定不舍得推开。

转瞬间心如擂鼓:“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只都不在了。你叫什幺名字,你的家人可是也在大梁?”

飒露紫开始慢慢往前踱步,医馆的招牌就在眼前,“阿耶阿娘从来都顺着我,如果你愿意,回到大梁城,等我阿耶回来,就让他带我去你家提亲。”

他想了想,又周全道:“我阿娘有诰命在身,让她求皇后殿下,放你回家嫁人。”

怀中的人突然转过头,细细打量自己,目光相接处,眼波不惊,彼此的气息清晰可闻。

“赵家三郎,我已经许了人家了。”她脸上笑意清浅,声音不见喜悦,亦无羞怯。

一颗心悬在半空,又蓦的落到谷底,想问她许了什幺人家,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到底年轻面薄,被她轻描淡写的拒绝了一次,心中惆怅,再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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