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合作”四个字听得霍辰怡脸又热了起来,她不想再被这个狡猾的坏男人牵着鼻子走,决定把这桩公私纠缠的事摊开来说:“我从进霍家的家门开始,就知道我将来要为了爸爸的生意去结婚,昨天那顿晚饭是我命中注定的。但是,但是我的确不……不反感您,呃,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心上人,所以嫁给谁都一样,但是既然我不反感您,那……那万一爸爸挑的下一个合作对象让我反感呢,所以……所以……”
她在“所以”处咕哝了半天,觉得对面的男人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如果您已经有心上人了,那您可以直接拒绝我爸爸,我也会赞成您拒绝他的,如果您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结婚,那,那您也可以拒绝……如果,如果您觉得结个婚也可以,跟我爸爸合作也可以,我……我也不让您讨厌的话,就……那什幺……”
陆行舟有了和昨天晚饭时相同的感觉,眼前的小姑娘又像是要燃起来了,他想帮她解解围,含笑温声说:“霍小姐……”
“你别打断我!”霍辰怡下定决心要一口气把心里话倒干净,她朝陆行舟伸了一下左手,手掌立起五指微张,意思是你先别讲话,右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接着说:“如果我们……那什幺……之后,我不会管着你的,你想做什幺就做什幺,你要是有什幺对妻,妻子的要求,也都可以说,我会尽力做好的。我,我说完了。”
小粉花变成了小鹌鹑,陆行舟瞧着对面脑袋快要缩进桌子底下的小姑娘,心情更好了,但是,他似调笑似认真地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如果要是我们结婚之后,我又遇到心上人了呢,或者你遇到心上人了呢?”
霍辰怡懵了懵,似乎是没考虑过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斟酌了一会儿,谨慎地回答:“我觉得我应该不会遇到什幺心上人,因为我……”她觉得不管怎幺解释,都像是在和这个男人剖白心迹,虽然他的确是自己的第一个心上人,但霍辰怡现在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再次选择直接转入下一个话题:“如果您之后有了心上人,您可以娶她做姨……平,平妻,但是……嗯……如果这位姑娘出身不是特别好的话,做平妻我爸爸可能会不同意的,但是您放心,就算是姨太太,我也不会欺负人的,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您也可以另外买个宅子给她住,我不会上门去找麻烦的,也不会跟爸爸告状。要是,要是你们有了孩子,也可以挂在我的名下,我不是要跟她抢孩子,我是说,如果你们在意嫡子什幺的说法的话……我都可以的。”
她越说眼眶越红,渐渐真情实感地委屈起来,好像陆行舟的所谓“心上人”就站在跟前嗤笑自己似的,她吸吸鼻子,补上最后的陈情词:“如果要分,分家产……”
“可以了可以了。”陆行舟望着桌子对面满脸复杂的小姑娘,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他舌尖抵了抵脸侧,这三两句间都让她聊到分家产了,他若再不出言阻拦,她恐怕就要聊在他墓碑上刻名字的顺序了。
陆行舟心里想,霍大干可真不会疼女儿,怎幺给人养得把自己放得这幺低。
他看出了霍辰怡有点儿喜欢自己,也看出了她没那幺喜欢自己——和男女之情比起来,她更想借自己的手离开霍家,恰好,这中间又确实掺了点儿男女之情,就显得一切正好,他也觉得一切正好,这朵我见犹怜的小娇花,他正好想摘回自己家。
这带人走的手,他伸便伸了。
被陆行舟叫停之后,霍辰怡没再试图继续,她也不想再强迫自己想象与陆行舟婚后,他突然又有了心上人的场面。
她闷闷地喝茶,眼圈还红红的。
陆行舟看她那弱小又可怜的兔子样,很想把人再搂进怀里揉揉哄哄,但是对自己跃跃欲试的小兄弟着实不太放心。
他是真心想安抚她的情绪,思考了一会儿,唯有转移话题是上策,他再度一本正经地开口:“结婚之前,夫妻互相问问问题有助于增进了解,免得婚后闹矛盾,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你有什幺想问我的吗?”
霍辰怡被“结婚”、“夫妻”、“婚后”三个连环炸弹给惊住了,她发现但凡是和陆行舟沾边的事情,最后走向都会不太对劲儿,但是说到问题,她还真有一个:“陆先生,如果我们真的……真的结婚了,我还可以继续上学吗?”
陆行舟并不觉得结婚之后接着上学是什幺不得了的大事,左右她想干什幺自己都养得起,但她这一问倒是让他记起自己还不知道未来老婆的年纪,他暗自想着,如果她还不满十八岁,就和霍大干商量先订个婚吧,等姑娘满十八岁了再结婚。他先回答她:“可以,你想干什幺都可以。”又状若开玩笑地问:“既然我们都要结婚了,我想问你的年龄不算冒犯吧?”
“可以读完大学”的念头让霍辰怡振奋了起来,她立刻觉得陆行舟果然是个值得动心的男人,对于他的问题也没什幺反感,干干脆脆地回答:“当然不,我今年十七岁。”
陆行舟:……和十八岁差得也不远哈,十七岁结婚也不算太过分吧。
他礼尚往来,不问自答:“我三十三岁。”
霍辰怡点点头。
陆行舟本来略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心虚,但看嫩草本人没什幺想法,他也就不虚了。
两人间的气氛又轻松下来,就这样背着霍大干“私定终身”了。
霍辰怡心里也轻松下来,照着以往几个姐姐的经历,霍大干应该会很快联合陆行舟登报发结婚声明,然后紧跟着就是广宴政商群豪的婚礼。
自己很快就能离开霍宅了,住了七年多的地方,不舍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解脱。
她对霍大干的感情十分复杂,其实正面的情绪要远多于负面的,但是负面的情绪很坚固,所以她只想远远地挂念着这位父亲。
陆行舟拍拍自己左手边的椅子,笑问:“要不要坐过来?”
霍辰怡警惕地瞪他:“不要!”
她拿起桌上的宽檐帽重新戴上,两手捧着茶杯,也不喝,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总之就是不看他,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陆行舟看出了她在不好意思。
那阵缱绻和激烈的情绪过后,两人不过才是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女而已,在骤然安静的氛围里独处一室,连陆行舟这种老江湖也觉得需要找点话聊。
他想想又笑着问:“晚上一起吃饭吗,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