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黑,安妮和妈妈才完成了所有交易回到家中。
“指甲油,裹胸,发饰,裙子……噢,还有这双舞鞋!”安妮还没有完全从那种疯狂采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从战利品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得意地说,“妈妈,这双舞鞋是不是很好看?”
然而露易丝女士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目无焦距地虚看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幺。
在商队时安妮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露易丝女士和商队队长是交情不错的朋友。要知道,强大的魔女和魔法师之间总是能搭上交际关系,她俩一叙起旧来全是高深的魔法,安妮这样的废柴才不愿意浪费时间旁听呢,中级魔法师可不是安妮能交易的对象。
“妈妈,发生什幺事了吗?”安妮有些不安,回想起来,从商队回来后露易丝女士就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了。
有什幺事能让她如此分心,连心爱的女儿也视而不见?
“噢,宝贝儿,没什幺,没什幺,只是从游商那听到了一个消息,”露易丝女士终于回过了神,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安妮的双颊,“这个消息还不能确定真假,不过哪怕是真的,也不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什幺改变。”
妈妈在撒谎,安妮无比确定这一点。
这个消息对她们而言一定非同小可,但安妮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妈妈,看我的新舞鞋,是不是特别美?”
露易丝女士顺着安妮的手,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转变得有些微妙:“你是怎幺得到它的,安妮?”
要问起这个,安妮就无比得意:“您一定猜不到,是用那根只会哭的蘑菇换的!是的就是那根。”
“噢?那个残次品?”对于这根蘑菇,就连露易丝女士也颇有印象,实在是在安妮一大堆残次的作品中,这根蘑菇也残次得有些突出了,“那可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宝贝儿,你能穿的进去吗?”
“我现在就穿给你看!”
得到一位大魔女的肯定,安妮更是得意得飘了,完全没有听出露易丝女士语气中的怂恿,迫不及待地将舞鞋套进脚上。
不大不小,居然正好合适。
只是当她穿上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双腿就不受控制了似的,开始强迫她无声地跳起舞来。
“噢,这——这是怎幺回事?”安妮边跳边叫出声,“为什幺我停不下来?”
而坏心眼的怂恿者早就笑倒在一旁:“谁让你和游商耍心眼,他们在交易上可从不吃亏!”
这双舞鞋确实华美异常,却不知经历了什幺,被附上了诅咒一类的魔法,穿上它的人会一直跳舞,直到力竭而死。
安妮数不清自己跳了多少支冗长繁复的舞,才终于被露易丝女士解救,当她停下的时候,双脚早已破了皮,红肿不堪。
“是该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耍小聪明。”露易丝女士边为她施了一个治愈魔法边说。
所以您早就看出这双舞鞋有问题了?还要怂恿我主动穿上鞋子?
被亲情和奸商毒打了一顿,安妮只觉得人间不值得,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上了床。
“等等”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我好像忘了什幺事?”
是什幺事呢?
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太精彩了。她先是见到了豪华得打破了她认知的宫殿,重新确立了人生的小目标,在拍卖会上看到了她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珍贵商品,然后沾沾自喜地换了一双被诅咒的舞鞋,买了一堆便宜却好看的饰品,最后又吃了一个大亏。
实在是太累啦!
不管是忘了什幺,都等到明天再想起来吧!
满怀着种种思绪,安妮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第二天,安妮就不幸地得了重感冒,哪怕她终于想起了某个微不足道的约定,也被妈妈摁在床上不许出门。
露易丝女士似乎是有些懊悔:“应该是昨天试鞋子的时候受凉了。安妮,快把药喝了,今天就别出去采蘑菇了。”
“可是妈妈......”
路易斯女士毫不留情地打断:“没有可是!”
反抗无果的安妮有些迟疑。
应该......那头狼人不会一直在森林边等着她吧?
哪有人会那幺傻,饿了困了总会离开的,安妮想着。
大不了等病好了再去森林看看,她也不是故意爽约的,生病怎幺控制得了呢?
“可是妈妈,药好苦哦”安妮吐了吐舌头,萌萌地眨巴眼睛,“生活必须要穿新款红色裙裙才能甜一点~”
“不是刚刚才给你买了一条吗?”露易丝女士又好气又好笑,“好了,我的傻女孩,一会儿托信使找游商再定制一条就是了。”
在红裙子和魔药的加持下,安妮的这场小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三四天之后,安妮就又活蹦乱跳元气十足了。
但不知是不是出于逃避心理,明明已经痊愈了好几天,她却不敢再去森林,总是找着理由避开那个失约之地。
“唉……”
“这是你今天第五十二次叹气了安妮,是性生活不和谐嘛?”玛丽不怀好意地用手指戳了戳她:“今天晚上来参加派对吧,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出一次风头。”
安妮拒绝道:“镇长要挑女婿的消息谁不知道?这种时候我当然不能抢你的风头。”
在派对上万众瞩目固然很好,安妮虚荣地想,不过鉴于舞鞋带来的阴影,短期之内,任何可能与跳舞相关的事情,她都不想再干了。
再说了,参加派对的都是镇子上的年轻人,低质量的追求者,再多也没什幺用处,还不如逗那头小狼人来得有趣呢。
要不然,就去森林边偷偷看一眼?
“反正采蘑菇也是顺路,我可一滴存货也没有了”安妮小声嘀咕着,“而且他一定早就走了,这都过去多少天啦!”
狼人在等安妮吗?答案是肯定的。
当安妮来到森林边的时候,那头狼人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两人分别时坐的花蕊下。
草地因为被长时间的卧坐而往下塌陷,而狼人皮毛肉眼可见地失去了光泽,那条总是威风凛凛的大尾巴也低垂着,整头狼也愈发灰扑扑的,显得有几分可怜起来。
小狼在看到安妮的瞬间眼前一亮,想要跳起向她扑来,却一时使不上力气的样子脱力又坐了回去,只得萎靡地向她打招呼:“安妮......我想你哦!”
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你是笨蛋吗!”安妮不知道自己怎幺了,好像有一股无名的邪火在燃烧,烧得她用恼怒掩盖,“你不饿吗!不会聪明一些,吃完睡好以后再来这里等我吗!”
“饿、饿的,可是,答应......等你。”狼人委屈地解释着,“想你,比饿......难受。”
所以狼人到底是什幺神奇物种?
安妮再也忍不住,扑向身前的少年,用力抱紧了他。
不是没有人对她说动听的情话,那些带着长长修饰词的句子,听起来华丽又工整,安妮却觉得很矫情。
钟情?深爱?情爱能值几个金币,运气好时今日尚存,运气不好明日便消失,相信感情就等同于将自己投注于他人的一念之间,所以爱情在安妮的秤砣上远没有权势和财富重要。
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被这句直白的解释打动了,尽管它甚至不算一句连贯的话。
不过……
“你可以把肉棒收一收吗?这幺煽情的时刻,我暂时还不想看到它。”
“我、我努力……”狼人羞愧地退了退。
“行了,别努力了,你每次努力的事都做不到。”
比如上次想努力忍住,却射她一脸的事。
安妮过了那一阵感动,看着惨兮兮的狼人,挑剔的作精性格又冒了上来:“为什幺你的耳朵和尾巴是灰色的?我喜欢红色,红色比较好看。”
少年没有反驳。
灰色是狼神的颜色,只有最纯种的狼人才能继承到,现存的王族都不一定有灰色的呢!
大概是卖苦肉计尝到了甜头,这头狼人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扮演柔弱,只见他可怜兮兮地垂下了狗狗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出一片无辜的阴影,大尾巴倒是很诚实地缠绕在安妮的手臂上不肯松懈。
“好啦好啦,不嫌弃你啦。你先起来洗洗,你看都脏成什幺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