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雪中,被洋洋洒洒的白点给笼罩,那些冰花带有城市特有的味道,寒冷、默寞,看似稠密,实际一片接一片飘散着,各自奔向了大地。
涅斐尔颀长健硕的身躯把伽芙遮挡在黑影下,为她避去凛冽的风,她擡头看,看他比皑皑白雪还冰凉的嘴唇,真想不计后果,与他拥吻一回。
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接吻,距离最近的那次,是他叼起樱桃给她喂食,如果当初勇敢点,如果……没有如果。
涅斐尔扬起手臂,半空浮现出三道漆黑的裂缝,她来不及眨眼,场景瞬间从繁华的城市转向郊外,那片沾染了落雪的黄色森林,像艺术家笔下的油画,扎根在茫茫原野中。
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如此大气磅礴,她感叹道:“这是红龙的巢穴?”
“跟紧吾。”涅斐尔眸色阴沉,径直迈向通往森林的路口,他的风帽被气流掀开,黑发像细长的叶片凌空而舞,那样白皙的肤色仿佛同天地融为一体。
伽芙捂住胸口,再次体验到小鹿乱撞的滋味,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属于男性的荷尔蒙。
森林一望无际,道路两旁是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枝干上枯黄的叶子已经结成冰霜,偶尔掉下半块,砸进积雪里,划出一条深深的印记。
“这里很危险,请你们迅速撤离!”
不远处有位身穿棉袄,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在摘草莓,她看到陌生人接近,立即起身阻拦。
“你好,我们是……”伽芙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涅斐尔也只是展开悬赏单,居高临下地凝视对方。
“赏金猎人?”姑娘诧异道,“我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莱兹,面对红龙,凭你们二位的能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他很厉害。”伽芙伸出食指朝涅斐尔的方向比划。
莱兹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对方是一名好看到离谱的男人,刀削似的脸,棱角分明,刘海耷拉在眉尾,擡眸的那一刻,像雪的化身。
她避开对视,装作不以为然:“你是血族?哼,即便是领主大人,拥有纯正的血统,也未必能降服一条成年红龙,以你的级别,真是自掘坟墓。”
她见过当代血族的统领,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眼前这位难堪重任。
伽芙连忙摆手:“你误会了,他不是吸血鬼。”
“不是?”莱兹皱起眉头,“那就更没有胜算了,赶紧回去吧。”
闻言,涅斐尔把东西收回衣内,他不打算停留太长时间,选择性的无视莱兹,往森林深处走去。
“喂,听不懂人话也就算了,你看不起我?”莱兹把果篮丢下,她阴魂不散地跟上去,倒不是觊觎那家伙的美貌,至少……别死在她的辖区。
伽芙紧随其后,耐心的解释:“十分抱歉,他……不是故意看不起你。”
“什幺意思?”莱兹面露疑惑。
伽芙用手背掩盖嘴角的笑意:“涅斐尔大人,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仅此而已。
……
什幺逻辑,莱兹翻了一记白眼:“你跟这家伙交往,不会崩溃吗?”
“没有的事,他对我很好,我很满足。”她笑起来宛如悬崖边的铃兰,温柔而坚韧。
莱兹被触动了,不禁看往别处:“别怪我没提醒,待会需要撤离的时候,不小心落单了,我可不负责收尸。”
“他真的很厉害。”说完,眼底仿佛有万千萤火,她注视面前的男人,像在眺望遥不可及的星辰。
“轰隆隆隆——”
这时,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云层迅速涌动,涅斐尔忽然转身,他拉住伽芙的手腕,神情严肃:“跟紧,别走神。”
“我,我没有走神。”她低头,有些心虚。
尽管她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但涅斐尔给予的安全感,强大到令人得意忘形。
莱兹催促道:“快跑啊,他在觅食!”
见此,涅斐尔动也不动,他把伽芙挡在身后,擡手拨开眼前碍事的头发,冷着眼,看待那条盘旋上空的红色巨龙。
“你们还愣着做什幺?”莱兹嗓子都喊哑了。
萧条的森林里,只传来呼啸的风声,却无人回应。
伽芙眼中全是他紧握于她手腕上的五指,雪点坠落在掌心,也砸向对方隆起的青筋,哪怕施法期间,涅斐尔的右手也不曾松动片刻。
莱兹显然有所察觉,一股从未见过的黑暗力量围绕着那名高冷的男人。
是魔族?
不对,这股力量里蕴含了光明,黑与白在风雪中交错、缠绕,时而融合,时而分散,像不可丈量的水雾,以迅雷之速游向那条红龙。
涅斐尔擡起眼皮,淡淡地凝望天空,释放出来的气场把莱兹压在雪地里,她四肢发麻,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座高山蹂躏,她艰难的甩出三张符文,以求保全自己。
“呼——”
一阵飓风过后,压强终于消失,红龙碎裂的肉块从云层往下飞速翻坠,随后,一场血雨把白雪染成了红色。
涅斐尔将伽芙拉入怀中,他俯身撩起披风盖过她的头顶,动作干脆利落。
当视线被遮去大半,伽芙仰着下巴,看见滚烫的鲜血从他脸庞划过,明明沾染了不属于彼此的腥味,她却认为此时此刻的涅斐尔,美得惊心动魄。
雨后烈日重新爬出云层,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侧,光和树影穿插着,给藏在暗处的轮廓边缘镀上了一层金黄,他红瞳稍转,那一眼,是如此迷人。
新雪逐渐覆盖过遍地的血色。
伽芙擡头,发现一片洁白的羽毛掉在涅斐尔的发端。
她不禁伸手去拣,刚触碰到尾部,与此同时,清澈空灵的女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终于找到你了,我最亲爱的涅斐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