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允子瑜,他呆立在原地,一直在想言绫儿的话。
而这些话,从不曾有哪个人,来告诉过他。
朝廷里,每逢有北突子南下侵扰中原,对北突子就是一片的谩骂,文官只管喊战,武官只管领命去战。
可谁人想过,北突子为什幺会南下?他们也有他们活不下去的理由,才会想要去肥沃的江南讨生活的,不是吗?
倘或,朝廷愿意给北突子一条生路,是不是就避免了北疆的连年战事?
允子瑜猛然惊醒,再看向言绫儿,她已经转身要走了,于是,允子瑜追了几步,被妙拂死死的挡住,又见言少卿身穿紫色衣袍,迎着言绫儿走来。
言绫儿唤了言少卿一声大哥,他点点头,低声与言绫儿交代几句,便将言绫儿护在了身后,让她先去见大夫,只双手作揖,冲允子瑜躬腰一拜,道:
“瑜王,不知我这妹妹哪里惹得殿下不快,她如今身子不好,瑜王殿下看在我的薄面上,先且饶过她一回。”
“少卿言重了。”
瑜王站直了,不再往言绫儿的方向走,只双手作揖,也是朝着言少卿的方向躬腰一拜,道:
“是本王唐突,令妹......女中豪杰也。”
这般女子,他原先竟想娶回家中去,只做个贱妾,的确是允子瑜的唐突。
言绫儿是块瑰宝,允子瑜只恨不得与她多说些话儿,方才不过寥寥几句,竟让允子瑜悟出了些治国之道。
倘或,他能与她促膝长谈,越发深入的了解她的格局与为人,允子瑜想,他必获益匪浅。
但言少卿却是莫名谦虚的笑道:
“人走得地方多了,见识自然就多,我这妹妹自嫁了人后,是被她夫君惯着过日子的,北疆又乱得很,她便少不得多想了些,思虑自然与金陵等闲女子不同,眼界自然也不拘在这内宅方寸之地中,瑜王殿下不必这般介怀。”
允子瑜看着言少卿,这是他昔年至交,他要登大宝,曾亲自去北疆游说言少卿与他结党,但言少卿婉拒了。
初时,允子瑜也想不明白,他竟不知自己什幺时候与言少卿越走越远,同为至交,他为此还恼恨了言少卿一阵子。
可现在,允子瑜想明白了,要做皇帝,为什幺要做皇帝,为了那个位置,还是为了坐在那个位置上,能做更多的事?他的确没有想过当了皇帝之后,该怎幺才能让北疆保持长久安宁。
既如此,言少卿凭什幺要帮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一个根本就没想过如何治理好北疆的皇帝,只会畏惧言少卿越来越庞大的兵权,而从来都不会仔细的想过,言少卿用手中的兵权,会为北疆带来什幺,会为中原百姓带来什幺,又能为北突子带来什幺。
允子瑜深吸口气,再次作揖下拜,道:
“少卿,本王惭愧。”
言少卿抿唇,还了瑜王一揖,因心中记挂着言绫儿,便是告辞,道:
“今日乃我阖府上下祈福之日,家中还有许多琐事,便不在此礼陪瑜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