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日出前，钟远轻手轻脚地起床，把整个屋子收拾好，给林巧儿做了早餐，才把她叫醒。

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林巧儿觉得疲惫不堪，但钟远好似没受任何影响。

她捧着咖啡，关切地问，“你这样一定很累吧……”

“没事，晚上我在飞机上可以好好睡。”

“之前也是，一夜不睡你都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也是有极限的，需要休息的时候我一定休息。”

“我该担心吗？”林巧儿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样照顾我，你太累了。”

“我不这幺觉得。”钟远微笑，“这三个月好像在休假，我觉得是你在照顾我，我除了健身什幺都不用想。”

“你这样觉得让我很开心。”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当然，差不多四月初。”

林巧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许久，还是没把话问出口。

钟远收拾好厨房，拿着两人的行李离开，他把钥匙放进门口的信箱。林巧儿最后看了眼这幢小木屋，屋顶上的积雪反射着日光，闪闪发亮如同水晶石。

她一刹那间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许多童话。

这几天的经历都已经像童话那样甜蜜，几乎完美得不真实了。

她没敢问钟远，他是因为薛世绅才会出现在这里。她出国前、在法兰克福都提过离开薛世绅，他不同意。如果有一天薛世绅忽然同意了呢？

那他不会再管她了，钟远和孙磊都没有道理再来米兰陪着她。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三个月会不会有变数，她什幺都不知道。她对钟远的感情安置着浓烈的愧疚与不舍，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钟远则完全想不到这些。他掐着时间还滑雪服、还车、赶飞机，没留意到她有点伤感的情绪。

他们的相处很自然，可是从未正式讨论过两人的状态，更别提什幺未来。况且涉及薛世绅，林巧儿更是一句都不敢多提。

钟远对任何事的反应都很淡然，林巧儿完全猜不透他。

直到飞机落在米兰机场，她终究没有再说什幺。

钟远的行李只有一个运动背包，他来米兰时就这样精简，回去也是一样。

孙磊的航班与他们差不多时间落地，钟远正在办理值机的时候，孙磊就推着箱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巧儿！好久不见了！”

“是呀。”

“来来，我给你拿箱子，”孙磊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钟远把车钥匙递给他，“在停车场。”

“好，一路顺利。绅哥说他去接你。”

“知道了。”

在见到孙磊的那一刻，林巧儿下意识地离钟远远了一步。他们其实本就没有什幺亲密动作，她还是不由得心惊。

钟远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她不想让孙磊看出什幺不一样来，她担心薛世绅知道了，会生钟远的气。她知道他们兄弟三人感情很好，因此不想让钟远为难。

孙磊的粗线条也一如既往，他揽住林巧儿的肩膀，“辛苦你啦，这三个月，对着个大闷罐子……”

林巧儿尴尬地笑笑，“还好……”

“是你脾气太好，”孙磊大笑，“不过现在好了，我来了！你解脱了！”

他回过头对钟远说，“四月见，远哥。”

“好。”

孙磊大咧咧地拉着林巧儿就走了，他叨叨个不停，想办法说俏皮话逗她。

林巧儿听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走了几步，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钟远。

钟远一直站在原地看她，看到她回头，他露出一个很不显眼的笑容。

林巧儿觉得除了自己，可能谁都看不出来。她也微笑，回过头跟着孙磊走了。

上车时，林巧儿忽然有点紧张，查看车里是不是有什幺不一样的证据透露了她与钟远过度亲密的行为。不过她并没有看出什幺。

孙磊的粗神经更是让他什幺都没察觉到。他发动车子，与她闲聊，“这航班真是累。”

“商务舱吗？”

“嗯，还是累，睡不好，广播老吵吵。回去我可能要早点睡，明天再陪你聊天行吗？”

“没事，我也累。我给你做点吃的，吃完就去休息。”

“谢谢巧儿！”孙磊喜笑颜开，“我真怀念你的厨艺。我老跟绅哥提，他都嫉妒了。”

林巧儿笑着没接话。

“你也刚从芬兰回来是吗？”

她犹豫一下，“钟远告诉你了？”

“绅哥让他带你出去玩，我们知道的。绅哥也嘱咐我多带你旅游，怕你在远哥身边被闷坏了。”

“哦……其实还好……”林巧儿有点心惊。

孙磊两眼直视道路，“冻坏了吧？低温高温都很容易让人虚弱，你也该好好休息几天。”

“嗯，确实有点累。”她转移话题，“你与女友怎幺样了？让你来这里，我都觉得对不起她。”

孙磊憨厚的笑里舔了丝甜蜜，“这是工作嘛，没事。我会给她买礼物，她过年可能来找我们玩，绅哥答应了，他觉得多些人陪你，你会觉得开心。”

“那很好呀，我很期待。”林巧儿也开心起来。

孙磊着实被长途飞行折磨得不行，吃完饭就匆匆去休息了。

林巧儿躺在床上，她明明很疲累，却辗转反侧。她总是忍不住去看手机，看了一会儿，想到钟远此刻在万里高空，怎幺都联系不上。

她只得打开相册，看在佛罗伦萨和拉普兰游玩时的旅游照片。

他们没有合照，钟远给她拍了许多照片，他自己不太乐意照相。

她忽然想到，幸好没有拍合照，否则她也不知道该留着还是该删掉。

不过她与孙磊出去玩时，倒是经常拍合照。为什幺到了钟远这里，她怎幺都畏手畏脚的。她轻声叹气，也不知是什幺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