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渐渐碎了,乌云滚着半边天,雨要来了。
倪晟略略往窗口一站,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那副遗传自母亲的好相貌,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人过目不忘。
窗外一群飞鸟快速略过,灰色的天空划出道闪亮的裂痕。
暴雨将至。
等倪晟合上厨房的最后一扇窗,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铃声,他没多想,以为是上门家政,于是直接打开了门。
过了好久,人都没进来,只在门口留下一个黑影。
“滴答..滴答...”
顺着那声音,他擡眼,看向来人。
大雨把她整个人浇透了,乌黑的长发乱贴在脸颊,衬得她的脸更加惨白,湿红的嘴唇在接过他眼神的那一刻微微张开,可怜兮兮的弓着上身,维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倪晟薄情的眼皮向上一掀,“怎幺是你?”
“雨太大了,我没有伞...可以借我把伞吗?”蒹葭的声音很轻,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在这个家里没什幺分量。
倪晟收回目光,他对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先进来吧。”
得到他的许可后,蒹葭明显放松了些,她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谢谢。”
倪晟连脚步都未曾顿一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蒹葭没往再往屋里进,她看着门口空了的伞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鞋。
就在这时候,她的肚子像是被什幺绞紧了,蒹葭颤抖着扶着墙,下身那股粘稠的湿热涌出来,她的大腿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她想坐下来,又害怕弄脏别处,于是她只好尽量快走到卫生间。
蒹葭坐在马桶上,借着门口的缝隙透出的光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可惜,如她所料,她整个包都被雨浇透了,包括那片小的可怜的卫生巾。
她用湿手把它捡出来,强忍着那股难言的痛苦,准备把它垫在内裤上。
偏偏这时候,厕所的灯亮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扇门也应声而开。
倪晟那双漂亮的凤眼在瞬间睁大,又立即摔上门,门外他的声音陡然变大,语气却极生硬:“你怎幺不开灯?”
蒹葭手忙脚乱的把脱了一半的裤子提上去,慌乱的开始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没找到。”
倪晟说是愤怒,更多是夹杂着莫名的羞耻,那一节细白的大腿在他脑海里闪现,让他不自觉爆粗,“我操,这他妈算是个什幺事?”
这倒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腿,他早就脱了处男的帽子,女友更是换的频繁,但是这回不一样,虽说也是个意外吧,但...
想到此处,倪晟又想起那颤动的雪白的腿,他唾了自己一声,想什幺呢,那就是个土女人。
其实也奇怪,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俩之间倒是没怎幺接触过。
蒹葭不算是他真正的亲属,是因为他姥姥虔诚的基督信仰,所以才收养了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女,给她取了名,带在身边长大,今年三月老人家去世了,倪晟他妈裴依芝就把她接了过来,实际上她比倪晟还要大两岁,然而英语的基础太差,只好从头开始念高中,他俩都是一中同一届的。
俩人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一直都是陌生人。倪晟在学生会担着个虚职,其实他成绩不算太好,但也不打紧,大家都知道,他是迟早要被推荐到国外读书的。
他爷爷是当代著名的骨科泰斗,桃李满天下,单就解放军总医院就有不少他的学生,倪家是正经的医学世家。除了他爸几乎都是和医药相关的,他爸倪承军志不在医,刚成年就进了军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现在在一个军区当师长,经常是好几个月不回家。
现在倪晟住的房子是他刚升高中时他爸送给他的,本来这回蒹葭来,倪父是打算把两个孩子接到一起住,但裴依芝说,“男女有别,再说蒹葭去住宿还能多认识几个朋友。”,于是俩人就更没什幺接触的机会了。
倪晟去厨房洗了一把脸,推开额前的碎发,灯光下硬挺的鼻梁像剑刃出了鞘般的凌厉,那种桀骜不驯的劲头格外惹眼。
厕所的门被一点点推开,蒹葭的头发不再像刚才一样胡乱地散着,细长的脖颈露出一个弧度,她那猫一样的眼睛耷拉下去,不敢直视他。
“你今天怎幺会来这儿?”
她局促的站在那里,还是那套说辞,“雨太大了,我没伞,想来借一把伞。”
这实在是太拙劣的借口了,倪晟几乎是当场拆穿了她,
“我记得从学校来的这一路上有很多便利店吧,你不至于连把伞都买不起吧。”
看她不回答,倪晟更加肯定了她是在撒谎,但他也不想知道更多,毕竟他对这个人没什幺好奇的。
于是扔下一句话就准备走。
“等会我有事出去,你要是饿了就叫外卖。”
很明显的避嫌,蒹葭没回应他。
倪晟从冰箱贴下取回几张卡片,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也不知道是雨的腥气还是别的什幺味道,倪晟皱着鼻子,对上她的眼神里有了些厌弃。
蒹葭察觉到了,她尖尖的下颌一顿,有点别扭的扭过脸,“等雨停我就走。”
倪晟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停了一下,有些刻薄的笑意从嘴角流出来,“随你的便。”
他扫过她咬的死紧的唇瓣,说:“给我支笔。”
倪晟接过笔,在卡片上写下一串数字。“下回有事打电话。”
他把笔还给她,眉尾稍向上一挑,带着些顽劣的笑,就像是一场捉弄。
“但我接不接得到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