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卿离开后,姜澈怯怯地站在原地,没有马上回到方映弦身边。
他们太久没有交谈互动,她已经快忘了该如何跟他相处。
“上剑。”
方映弦仍踩在戮原剑上,漠然道。
姜澈看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他,眼中渐渐凝聚水气。
为什幺呢?他严厉责罚她的时候、冷着脸不理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幺想哭。
为什幺她会爱上这样的人呢?
为什幺在带给她痛苦之后,他还能装作什幺都没有发生?
又,为什幺他只是稍稍释出善意,她就像现在这样,轻易的原谅他了呢?
“映弦,你……不生澈儿的气了吗?”她双手垂在身侧,悄悄的绞紧衣裙。
方映弦没有回答她,却是接连抛出问题。 “为何独自下山?为何入夜仍不归?为何和离卿待在一起?”
他难得主动和她说话,姜澈有些高兴,正要回话时,却被他下一句话重新打入冰窖。
“妳若出事,为师该如何和姜元交代?”
姜元。
姜澈心脏一缩,霎时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是呀,他对她,始终都只是责任感。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澈儿……不……”她声线微颤,好半会儿才挤出一抹笑。
姜澈惯用笑容掩抹心伤,这种事无论在前世,还是待在虚渊派的这九年,她已做得得心应手。
“弟子……”忍着,不可以哭。
“弟子知错。”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别让方映弦觉得她无理取闹。
……因为被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有资格无理取闹。
如若不是,那幺只要一闹,什幺都没了。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她用尽全力,这才维持着情绪不溃堤。
看吧,她若有心,也可以做得很好。
她愿意只待在他身边,用师徒的身分相处,只要他别再像之前这幺冷漠,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相信,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放下这段长达九年的暗恋。
*
听见她乖乖地喊他师父,方映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脚下的戮原剑有一瞬往下坠,又重浮于半空中。
……这是怎幺回事。
他确实想借由拉开距离,让她断了念头。
但为什幺在她表明对他只余师徒情谊,不作他想时,他会这幺、这幺的……
这是什幺感觉?
“师父?”稍微调适心情的姜澈走近他。
不。
为什幺突然改口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要求她改称呼。
为何这幺叫他?
方映弦的心几百年来从未像此刻般有所波动,就连戮原剑都感应到主人的动摇,发出金石共振之声。
姜澈修为尚浅,自是挨不住这样的震荡,整个人被震得单膝跪地,露出吃痛的表情。
直到看见姜澈的耳朵流出鲜血,方映弦这才急忙切断了和戮原剑之间的连结,下地扶她起身。
“……师父?”姜澈头晕目眩,完全没办法站直。
“……忍着,为师带妳回去。”方映弦抱起她,重新御剑飞行。
此情此景与姜澈七岁时遭遇棱虹蛇时几乎一致。
但是情节再相似,心境都不复从前了。
姜澈阖眼,一颗泪珠在黑夜中坠落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