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洗完澡,客厅的大灯已经关了。
凌波房间的灯还亮着,文轩避如蛇蝎往自己房间逃。
一进屋,傻眼了。
凌波浑身上下穿着他的衣服,盘腿坐在他椅子上打游戏。
刚洗过吹干的头发蓬松清爽,脸上的淡妆也卸了,不施粉黛,原本清丽的长相更像是出水芙蓉。
文轩已经隐约带了怒气,很想扯着嗓子冷了脸骂她一句:“你到底有完没完?”
看到桌子上的半瓶青梅酒,忽然所有的脾气都消了下去。
反而生出更大的愧疚。
人果然不能做错事。
尤其是,对不起人的错事。
文轩好看的眸子闪了闪,近似沉重的开口:“凌波,我们好好谈谈。”
“好啊,那就好好的、深入的谈谈。”
凌波轻咬着“深入”的发音,笑着打量洗完澡的文轩,眼光从头到脚,恨不能把他剥光了。
真心喜欢过的人,无论看多少眼,都还是想要得到。
“想和我谈,你先自罚三杯。”
凌波葱白的两根手指抵住桌上满满的一杯酒,往他跟前微微推了一下。
杏眼里眼波流转,目光旖旎的缠住他的眼睛,带着轻佻的笑意。
陈述的口吻,笃定了他会喝。
果然,文轩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又握住了青梅酒的碧绿瓶身,自斟自饮,自罚剩下的两杯。
瓶底的大颗青梅随着他倒酒的动作,争先恐后的往瓶口涌。
“怎幺又喝上了?”
文妈妈披着衣服,打着呵欠站在门口,刚巧看到文轩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瓶底的青梅,知道这是凌波带回来的酒。
“国内是不常见这种带整颗梅子的酒了,你们要是爱喝,明年我亲手给你们酿。”
文轩听到母亲的话,心里一痛,双手微微的颤抖。
是,这种瓶底带着整颗大粒梅肉的酒,市面上一点都不常见。
陆唐......也说过近乎一模一样的话。
“好啊,那麻烦阿姨了,阿姨要不要也喝一杯?”
凌波笑着劝酒。
“你们喝吧,我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文妈妈打了一个呵欠,转身走了,心里也明白这俩孩子都是夜猫子,不可能听话的早睡。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凌波像只猫一样,赤脚从凳子上下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路无声,吧嗒一声关闭了房门,顺手反锁上了。
“哥哥想怎幺聊?”
轻佻的,抑扬顿挫地叫着“哥哥”,一点不像个正经妹妹,更像是站街勾引嫖客的妓女。
“三年前的事,对不起......”
文轩的喉结滚动着,有些艰难的开口,手指紧紧握住了手里透明的酒杯。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结了,彼此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气氛越来越沉重。
“啪”的一声。
凌波举起自己的那一杯酒喝光了,把冰裂纹的酒杯拍在了桌子上。
脸上没有了轻佻戏谑。
声音也正经了起来。
“文轩,在我这里,什幺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包括感情。”
碧绿的酒瓶里,青梅微微荡漾着。
“在我心里,你依旧是很不错的人。过往数年你对我的好,包括我对你的执念,刚刚好,抵消掉了三年前你做的那一个选择。”
凌波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开门,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不多不少,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
文轩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着。
洗手间传来刷牙洗漱的声音,紧接着是对面的关门声,门缝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碧绿酒瓶里的青色梅子还在打着旋儿的往下落。
隔着碧绿的瓶子看不出,要捞出来才能发现,梅子泡了太久,其实已经不是碧绿的了。
皱成一坨的梅肉,在酒里发酵到现在,已经微皱、发黄。
文轩莫名想到了三年前的那瓶青梅酒。
记忆太久远了,不知道和现在喝的是不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