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也心知梅杳玉会如此待她全是因为江云妨,他又恨又怕。恨江云妨这个浪荡女人,又怕梅杳玉真的剐了他。
他被锁在囚笼里被马车拉着,从南城门行到东城门外,一路上被无数百姓围观。他们对他指指点点,可讨论的并不仅仅是好奇他所犯何罪,更多的是疑惑太子为何如此对待手足。
他心想,这是他求生的机会。
他抓着囚笼一路上一直喊着:“梅杳玉不顾皇室颜面,残害手足血亲,德不配位!”
他呼喊着,想让百姓的舆论给梅杳玉施压,兴许迫于压力梅杳玉就不能杀他。
可他没等来梅杳玉的回心转意,等来的是冷面凝霜的掌刑官。
皇长子抖得像秋日里的枯草,他挣扎着求饶:“别别别!快去回禀太子殿下,只要放了我,我一定不言说她的事,守口如瓶。”
他是个傻的,傻不致命;可傻又自诩聪明,这才是他的死因。
宫人去传话,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面露喜色,以为会被放了。宫人对掌刑官耳语两句,随后他的舌头便被拔了。
巨大的痛苦和不断喷涌的血液让他初次尝到临近死亡的滋味,可立刻便有御医过来为他止血,还有御医在他虎口上行针,令他无法晕厥。
宫人被他的血溅湿了衣襟,宫人后退一步,说:“太子殿下深感王爷为皇后娘娘寻医的恩情,特命奴来赏赐王爷——有口无舌。”
岩霖曾问梅杳玉,为何不早早拔了他的舌头省得让他在百姓面前胡言?梅杳玉说:“就是要让他在慌张之下乱咬本宫,以后定罪昭告天下便是定局。”
拔舌并不是今日的刑罚,殿下要对他先切阴。与宦官的阉割不同,殿下的旨意刀数说得明白,掌刑官要一片一片地切。
刚切一片,立刻就有御医来止血,上的药都是顶级的,止血生肉疗效最好。一根羽毛插进他的尿道,防止尿道长死了。掌刑官可不想七日未到他先因为尿被憋死了,到时自己死得太过冤枉。
他的饮食也被伺候的很好,都是补气补血的药膳,还有参汤给他吊着命。
还有七日要熬,掌刑官盼他身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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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梅杳玉的来信皇后立刻启程不再耽搁,已成定局料想雪铃再无可奈何。
一路上她并非愉悦,只是泠孚之死她不知该怎样同梅杳玉提起,实在可惜。
第五日时抵达京都,她再一次回到皇宫城。公鸡泠泽一进城便模样不大对劲,皇后几次逗弄它它都不肯说话,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雀杉担忧,“娘娘,它这是怎幺回事?”
皇后拍了一下它的鸡冠,说:“无事,许是想被炖汤了,回了月华宫就命厨司准备着,太子辛劳今日用鸡汤补补。”
公鸡泠泽扑扇着翅膀上蹿下跳,不停地鸣叫。皇后挥手又拍了一下它的鸡冠,消停了。
自打梅杳玉回京就一直陪伴菱妃左右,菱妃也思念她,几日来催着她用食给养胖了不少。这厢皇后的銮驾刚进城门,程禾卯着劲把梅杳玉赶走,梅杳玉也乐得赶紧去见皇后笑嘻嘻地跑走了。
再次来到月华宫她还有些小紧张,双手搓着在衣襟蹭蹭,问岩霖:“衣衫怎样?”
“俊俏着呢。”
“头脸如何?”
“平整着呢。”
“你是不是说反了?”
岩霖连忙推她的后腰,“哎呦,殿下您快进去罢,弄得奴婢都直心慌口不择言了。”
之前多次翻窗而入,从正门光明正大进来的时候少,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踏着步伐端着脸就进来了,宫人们慑得跪地就拜还有人要去禀告皇后,被梅杳玉拦下。
“母后在何处呢?本宫自去见她。”
那人叩头:“回殿下话,娘娘在月华宫庖厨呢。”
梅杳玉提起裙摆溜溜地就往厨房的方向跑,那宫人就感觉眼前一花,殿下再不见人影。
月华宫的厨房不小,几位厨司磨刀霍霍还弄着辅料,梅杳玉探头去寻皇后。只见皇后坐在桌子上手中托着果盘正吃着,雀杉在一旁奉着茶,皇后面前有一白羽公鸡被拴住了双脚吊挂着,口中不停鸣叫翅膀都扇出残影来。
“母后?”
皇后转头见到是她立刻喜上眉梢,放下果盘被溪儿扶着下桌子,梅杳玉迎上来就揽住了她。雀杉挡着他人视线命那些“吓鸡”的厨司都先出去,厨司们垂着头放下了刀鱼贯而出。
听见梅杳玉的声音公鸡泠泽叫声更大了,整个鸡身都扭动着,嘶声力竭地喊。可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它,消停一会儿费劲地擡头看看就发现两个宫女都守在门口,殿下同皇后正唇齿相依贴鬓交颈。
泠泽羽毛都耷拉下来了,鸡身随着吊绳晃动着。
几日不见皇后的肚子又大了一些,梅杳玉心疼地摸了摸,问:“十分辛苦罢?”皇后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鬓角,在她耳旁说:“哪就辛苦了,许是本宫孕中折腾得太过,她同一般月份大的孩子小了许多呢。”
梅杳玉还是心疼抱着她不肯放手,泠泽看着,羽毛又掉两根。
“对了,我剐了梅老大,现在还吊着一口气没死呢死期在两日之后,母后不是有物件要给他?”
皇后看了雀杉一眼,说:“放雀杉那了,听说你剐了他本宫便不去见了,血糊糊一片再恶心到本宫腹中孩儿,到时让雀杉为他戴簪。”
正和溪儿闲聊的雀杉突然脊背一僵,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杳玉,本宫回来时怎听说你又动兵了?”
梅杳玉点头眼神有些闪躲,“是,我……”
“梅九霄?”
梅杳玉又点头,说:“明日,皇长子死期前一日,栒州烧皇旗响丧音,这个罪名我扣在了皇长子的头上。在母妃安排下梅自南被送到栒州接梅九霄的棺归京,到时我直接在京登基。”
“你真要杀她?”
梅杳玉摇头,“是空棺,梅九霄……我的母皇已经在归京的路上了,今夜就能到。我希望在明日之前她能最后办两件事。”
皇后听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担忧,也有欣喜。担忧是梅杳玉自己做了主意,欣喜也是梅杳玉自己做了主意。想来想去她倏而笑了,梅杳玉不久之后便弱冠,再不是孩子了。
两人在这样的话题前心情有些沉重,梅杳玉四处看看才想起那只公鸡来,她拉住皇后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柔声问:“这鸡不是泠泽吗?怎幺?母后想吃了?这鸡恐怕肉不太嫩,还是炖汤的好。”
泠泽内心复杂,怎幺说我也救过你一命,为了哄女人开心也不必如此痛快便舍了我的命罢?
皇后先是钻进她的怀里手掌托着她的脸颊,眼神透着些许担忧。梅杳玉见状也紧张起来,忙问:“这是怎幺了?”
皇后咬咬唇最终开口说:“泠孚……他羽化登仙了。”梅杳玉想笑可刚扯了嘴角便僵住,那老头怎可能羽化登仙?可是——
皇后又说:“公鸡说是被雪铃算计了。”
梅杳玉终于懂了,抿唇,眼眶微红。
皇后拥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梅杳玉才问:“鸡怎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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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快来,给殿下表演一个口吐人言!”
泠泽:我不!我就不!我就剩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