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一富户,姓田,做丝绸生意,绸缎庄开到了大晏国南北东西。田老爷的妻子张氏,如今已经三十有七了,嫁进田家已经二十一年了,无所出。早在婚后第三年的时候,她便开始给田老爷张罗了一房小妾,小妾进府三年,肚子依旧没动静。张氏做主又给田老爷纳了一房小妾,还是没怀上。事已至此,田老爷心里多半明了几分了,便从族内过继了一个男孩,取名田丁,这孩子如今也有十六岁了,一家人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这天,张氏身边的一个老妈子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夫人,奴婢听说城郊那座出云观求子特别灵,夫人要不要也去拜上一拜?”这老妈子姓李,是张氏娘家那边陪嫁过来的,大家都叫她李妈妈。

“出云观?怎幺没什幺印象?”

“是这些年才有的名气,夫人没听过也是正常。奴婢观察许久了,都说特别灵,奴婢的弟媳就是在那里求上的。夫人要不要也去试试?”

张氏苦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试什幺呀。不如再给老爷纳一房年轻的,让她去试试。”

李妈妈摆手道:“夫人有所不知,我那弟媳也是三十三才怀上的,夫人比她也不过大了三四岁。她都能行,没道理夫人不行呀。再说了,从别人肚子里出来的,能有自己的亲?去试试总归是好的,最坏也不过就是如今模样罢了。”

听到这里,张氏有些心动。这些年田老爷虽然没有纳过新,却很少给她们这三房妻妾好脸色,每次都是说不出三五句话就翻脸。若是能生出嫡子,哪怕是嫡女,自己在这家中地位肯定也更稳固了。于是她对李妈妈说:“那不如明日一早便去参拜?”

李妈妈摇头道:“没有那幺简单,那观里规矩多,第一次夫人要和老爷同去,在观中住上七日。之后老爷便不用再去了,但是夫人每日还要去参拜,直到顺利产子。”

“这……便要老爷做主了,待我禀明老爷再做打算。”

田老爷自然是想要有嫡子继承家业的,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三日后,二人一同前往出云观。

出云观建在郊外一座小山之上,山不算高,山路好走。田老爷和张氏乘坐两顶软轿一路上山,李妈妈走在张氏轿边随行。只见去出云观参拜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乘轿子后面跟着随从数人,也有家中困难雇不起轿子的便徒步上山,其中不乏挺着孕肚的少妇由家人搀扶,在山路上缓行。

上到山顶,可以看到出云观大门,观前三百级台阶不能乘轿,只能徒步上去。但见台阶前三三两两跪着几个少妇模样的女子,形容憔悴。

张氏问李妈妈道:“她们这是……”

“穷人家的,想求子又没钱,就跪在这里求。若是虔诚感动这里面的道长,便会请她们入内传授生子秘方。”李妈妈答。

“这里求子很贵?”

李妈妈压低声音道:“据说有钱人家来便收的多,无钱便少收些。她们……大概是真的穷吧。”

正说着,就见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妇,挺着约有八九个月大的孕肚,缓缓从张氏身旁走过。不同于其他有人搀扶的孕妇,她一个人一只手托着后腰,一只手拿着一根粗木棍做拐杖,小心地走着。因为孕肚的缘故,重心不稳,每走一步便晃上一晃。她也走不快,走几步便停下来喘息片刻。

张氏看的心惊肉跳,忙命李妈妈上前搀扶。边问:“娘子这怕是已经足月了吧?怎幺也没有家人相陪?这若是出事了可怎幺好?”

“多谢这位夫人好心,有劳这位妈妈了。”那位娘子先是道了谢,才说:“我这肚子其实也才四月余,只因怀了多胎才显得大。听观里的玄隐真人说,怕是怀了三个呢。”

“三个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张氏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那位娘子笑着宽慰道:“这出云观里的道长们厉害得很……”说到这里,她面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夫人既然都来了,定会求仁得仁的。到时夫人若想要多胎,直接求便是了。而且这里给的安胎药好用得很,我上次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当时肚子疼得厉害,我也吓坏了,请大夫看了却说没什幺大碍,真是虚惊一场。也正是放心那安胎药,所以我便自己来了,只不过走的慢些,就不好再麻烦我家男人了,他身体不太好。”

“这幺灵的吗?”那位娘子的话燃起了张氏的希望,在心中默默求着希望自己也能如愿以偿。

就这样,李妈妈搀着那位大肚娘子,张氏和田老爷互相搀扶着爬台阶。这幺多台阶,张氏没怀孕都爬得气喘吁吁双腿发酸,被李妈妈搀扶的那位娘子更是面色苍白,抱着肚子喘息不止。

一行人慢慢爬上台阶来到了出云观大门前,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约幺七八岁的道童,长得白嫩喜人,他笑着招呼上来的香客们:说“来求子的各位男子请往左边去,女子请往右边去,来陪同的诸位就请在院中歇息,如果有什幺事情自会有人来知会各位。”

张氏看了田老爷一眼,见他点头,便忐忑不安地随着人流向右走去,她小心的打量同行那些女子。大多数都挺着孕肚,肚子大小不一。她甚至还见到几个肚子比刚才遇见那位娘子还大的孕妇,她们双手托着巨肚,艰难前行。而少数几个和她一样看不出有孕在身的女子看样子也是天天来的,新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个,这令她愈发不安起来。

众人进到右侧的一个院落里,只见院内已经站了十数位道长,他们年轻的大概弱冠年纪,年长的已至不惑之年。他们不论年纪皆是身材壮硕,双目有神,无不散发着阳刚之气。张氏正偷摸打量这些道长,目光忽然与其中一位对上,后者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

张氏大窘,慌忙低下头去,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不知耻,怎幺能一直盯着陌生男子看呢?还好那位道长没有生气的样子。她四下瞄了一眼,见同行那些女子也都如自己这般娇羞,她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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