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怒吼使胆小的白嗣身体轻颤,他畏惧地瞟了瞟叶馨,在她冷峻的面容下,缓步走了过去。
“母、母亲,我让你生气了吗?”
诚惶诚恐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表舅以前也曾那样看过她,只是年岁渐长后,他便不再露出这样的眼神了,每每都是她神采风扬地对他诉说一些自己自认为“神奇”的事情,而表舅则负责当她忠实的观众。
在需要惊叹时,发出惊叹,需要鼓掌时,发出掌声,每一下都恰如其分,完美得就像她心里的蛔虫,让她的孩童式的虚荣达到巅峰。
所以,她喜欢表舅,比起村子里其他小孩,她最喜欢表舅,因为其他孩子还尚未学会讨好他人时,表舅便已掌握了她的喜怒哀乐。
现在细细想起来,表舅并非她印象那幺“纯洁”,相反,他太了解她了,甚至无形中为她隔绝了其他村子里的朋友。
表舅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许这个答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母亲?”
见叶馨发呆,迟迟没有反应,白嗣诚惶诚恐地叫唤了她一声。
这一声让叶馨从回忆中醒来,她低头看向白嗣,“你吃饭了吗?”
穿越过来,原身似乎颗粒未进,她又因为得知眼前的孩子是白嗣,而白嗣就是表舅后,她逃避式的跑到屋外,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压根就没管这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
“没关系的,嗣儿肚子还饱。”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发出声响,白嗣的小脸一红,“不、不是那样的,是、是嗣儿在放屁。”
叶馨:“……”
这样子,就不像表舅了。
叶馨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瓷碗端起来,拎着调羹,在碗里翻了几下,“家里就剩这些了吗?”
白嗣听了这话,脸刷的一下,白了。
“母亲,嗣儿会努力找工作的。”
小嘴巴发出信誓旦旦的承诺,叶馨揉了揉酸疼的眉心,“说了你不用找工作。”
这身板,也不知道也没有5岁,跟表舅3岁时差不多,至于问4岁的她为什幺会记得表舅3岁时怎幺样?废话,有照片啊。
“可是,家里没钱了。”
也正因为没钱,以至于父亲去世后,母亲也只能草席一卷,试图把去世的父亲扔到乱葬岗里。他舍不得父亲,父亲走后,就没人跟他说话了。
村里的小伙伴都嫌弃他,说他是个赔钱货,拖油瓶,没人愿意跟他玩,他每天只能编些小动物陪他聊聊天,说说心里话。可那些编织的动物会坏,陪伴他的时间不能长久,最多只能维持7天,很快那些鲜嫩的绿叶便会变得枯黄、残破。
他不想让父亲离开,可是死亡打破了他的幻想,尽管明知道该遵从母亲的行为,但他还是会任性地想留下渐渐腐败的父亲。
“今朝有酒今朝醉。”叶馨把碗里的粥递给白嗣,“吃。”
白嗣受宠若惊地看着叶馨,不敢接过她手里的碗。
“再不拿,我可就要打你了。”叶馨眉头一皱,不悦从她眼里一闪而过。
白嗣怕挨打,慌忙接过瓷碗,但他不敢吃,偷偷瞄了一眼叶馨,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心里一慌,忙不迭把调羹往嘴里送。
粥还热,一送到嘴里,烫得他频频吐舌。
这样狼狈的他,倒像表舅,无论是喝汤还是吃粥,总会烫到自己,久而久之,她便成了那个专门负责投喂表舅吃东西的人。
那时候的表舅常常会眉眼眯眯地向她发出指示,告诉她他想吃什幺,然后示意她把菜肴夹起来喂他,无论是太婆还是外公外婆,看到这情形,就会忍不住调侃他们像对恩爱的小夫妻。
那时候年纪小,不会觉得不妥,现在看来,那些话,不该说。
说多了,便成了罪孽。
作话:昨天帮忙带外甥,忙过头,今天补回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