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更衣了。”小厮道。
她口中的小姐肤若凝脂,整个人白得不可方物。
白得不可方物小姐叫作白芷。她是烨王的嫔后,天生妖媚,据说见了她的男子没有不动心的。
可是浔阳城中也传出这样的话,这个嫔后天性浪荡不堪,烨王被她整的五迷三道,不理朝政。
于是连浔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嫔后是个“荡姬”。
那小厮似乎也不敢和白芷对视,给白芷穿完衣服,便要离开。只是白芷却挡住了她要退去的动作,似笑非笑道:
“你可是在怕我?”
小厮不答,白芷便用青葱的指尖擡起了她的头:
“直视我呀。”
小厮怯怯看了她眼。咦,怎幺会有这幺妖媚的人儿呢。白芷甚至都没有化妆,可是那面容丝毫没有瑕疵,睫毛很长,眼角勾成一道细细的纹,发出媚意,嘴巴樱红,自成一色。
当真是个倾城倾国的货色。
白芷放了她,小声道:
“无趣。”
小厮没有打扰她,便退了下去。
纵使她是个女子,也招架不住嫔后白芷的美色。
白芷穿上布鞋,直起身,向外走去。
众口铄金,浔阳城的嫔后是个荡姬。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她和烨王不过是兄妹罢了。
她是烨王父亲的孩子,那时候宣王还没死,微服私访的时候看上了白芷的母亲。
他不知道,白芷的母亲是妖。
后来白芷来找这个作为大王的兄长,没想到烨王却是很爽快地在宫中为她造出了一片天地。大王看她的目光并不淫邪,是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的。
可是宫人以为,这个女子是被大王看上的货色。
不过那又如何,白芷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世人难过美人关,白芷好奇自己的哥哥为什幺对她只有疼宠,包括哥哥见到她的第一眼,都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后来的日子里,她才知道,原来烨王的心是住着人的。
就算这个人再不出现,他也会为他的白月光腾出一片地方。
烨王对这个妹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白芷占了妖的二分之一血统,自然就体现在她的容貌上。她生得好,京城中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数不胜数,可她觉得没趣。
她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自然成天跑出门外,寻找乐子。
因着白芷出众的外貌,若不事先易容,是很容易被别人打主意的。于是白芷最大的爱好就是女扮男装,出城游玩。
烨王提醒她很多次,不要出门,可她不听。
烨王觉得世道混乱,怕自己的妹妹出事。
此刻的香炉殿内,白芷双手一扯,自己身上的衣裙便从肩上滑落。
她在自己胸口围上了裹布,换上了男装。
白芷看着镜中的自己,依然避免不了一点女气,于是她拿起眉笔,把自己眉毛涂得浓重些。
她再照照,朝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挺了挺胸,唔,不算很明显,于是很满意地笑笑。
白芷的手中配着一把剑。那是她娘的遗物,她时刻都留在身边。
她一个旋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迩徊宫。
十六岁的白芷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走出宫殿,看见前面墙上贴着告示,很多人都在围观。
于是她也去凑热闹。
告示上写,京城招兵,需要抵御突厥人,所以强征年轻力壮的男人。她听到身旁有很多人都在叹气,说茗国一日不如一日。
白芷个子较矮,站在人堆里极不显眼。她伸长了脖颈,心想:
哥哥为什幺没有告诉她招兵的事情呢。
她又摇摇头。哥哥怎幺想,怎幺治国,和她关系不大。她何必杞人忧天。
想通了这点,她的脚步便更加轻快。
白芷往着“月馆”走去。
月馆实际上是秦楼楚馆,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但是白芷和那里的老板娘交情很好,并且她出手阔绰,于是别人也乐得在这个地方给她腾出来一块。
白芷到了那个地方,恰巧听见别人在谈论张寒致。
“张寒致?”她问。
“是呀。你是不知道,”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过来了,正是那妓院老鸨罗施洛:
“你不知道,张哥儿最近还来我们馆子抓人呢。”
“抓人?”白芷靠近了那罗施洛:
“罗姐姐,他抓谁呀?”
“你不知道吗?”罗施洛笑道:
“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一个‘掏心案’,都说是妖怪所为,圣上派张将军缉拿凶手。”
“原来如此。”白芷附和道:
“我还以为这张将军有什幺过人之处,原来不过只会捉个妖罢了。”
罗施洛是白芷的好姐妹,她不知道白芷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谁家的年轻少爷来寻个乐子。
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吵声。
罗施洛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挥了挥:
“这是做什幺?”
她话音还没落,人们就给为首的男人让出了一条路。
“我记得这里有宵禁。”张寒致对罗施洛说道。
眼前的男人浑身有一股森然的冷寂气息。他穿着盔甲,脸上依稀还有一条剑伤,他昨天才班师回朝,今天就被皇上派来捉拿杀害女人的凶手。没有线索,只能封城。
张寒致身材高大精实,只是那眼神却同古井一般无波。
白芷漫不经心地朝楼下看,竟和张寒致的目光相对。
但是只是一瞬,张寒致便收回了目光。
“你这里不能再让陌生人进来。”
“呦。”罗施洛看见美男子总想撩人家两下,这毛病多年没改:
“张哥儿不让人做生意了这是?”
可是张寒致却没有看她,而是走到了白芷面前:
“这位小哥看起来眼生,带回去审问。”
罗施洛的眼神惊慌:
“这可不行——”
可是白芷却笑了:
“无碍的,罗姐。这位将军好生英武,”她葱白的手指轻拂过他的下巴:
“让人心生膜拜。”
……
张寒致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
白芷却娇娇笑着,跟着张寒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