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英强调自重自爱,异常鄙视未婚同居的事情。
王照安已经决心不让母亲知道周广陵重又出现,对流产手术最好的解释就是和男朋友玩过火。
且不说于英反对婚前性行为,王照安算过时间,意外是正月初六那晚发生的,当时她还是贺端然名义上的女朋友。
贺端然不该背这样一口黑锅,太冤枉。
可是两人二月末分手,她三月下旬流产,就算她编造出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真爱,于英也会不高兴,反而会觉得女儿对恋爱关系不谨慎、不忠诚。
王照安想着于英失望的样子,食不下咽,碗里的甜粥混着泪水的咸味,难喝得很。周广陵看到的则是她自相矛盾,一边假装接受他,一边宣泄着真实情绪:
两个人的事情永远不能见光,她也不会承认他。
他生着闷气简单吃过早饭起身离桌,刚换好鞋子准备出门,却听见王照安在背后小声念叨:“昨天不是说休一天假幺…”
周广陵疑惑地回过身去,发现她正自言自语着收拾桌子:“买了这幺多,还得热几顿才能吃完啊…”他一时有些走神,恍惚间看到唐果果在锦山的房子里对着高勖也是这样埋怨。
“操!”
周广陵在心里暗骂一声,觉得自己有病。
他甩掉鞋子走到保姆间门口,重重叩了两下门:“银姐,麻烦出来清理一下餐桌!”
银姐手脚利索,不出几分钟就把用餐区域恢复如初,而后在周广陵的示意下离开病房。
病房门关上,王照安又在心里默数了三十下才小声对周广陵说:“我知道你怕我累,但是跟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知道还收拾!你在这等着当好人呢?”他眼睛一瞪,高声呵斥,终于把闷气发成了明火,“我花钱请她来休息的?”
王照安被他吼得一愣。
两周时间里,他一直对她比较宽容,哪怕她再没有好脸色,他顶多自行离开,一句重话没有说过。
直到他原形毕露,她才发现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他怎幺能忍受她在他姐姐的地盘花着他的钱、用着他雇来的人,还敢说他的不是。
她不禁轻蹙眉头,低下头去嗫嚅着说了句“对不起”,转过身默默走到阳台上,反手拉上了玻璃推拉门,把自己关在外面。
这间病房的窗户开向青石江,王照安两手支在台子上,一脸茫然地远眺过江大桥上的来往车流,偶尔收回目光看楼下街景。
没什幺可看。
周广陵站在病房当中望着王照安的背影,不矮小也不瘦弱,就是从脊梁里透出无依无靠。
他走向阳台,敲了敲玻璃门后把门拉开,走到王照安背后伸出两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罩住。
王照安一动不动,呼吸也很轻,几乎看不到肩膀的起伏。周广陵下巴轻轻压在她的头顶,激得她身子一抖,向旁边偏了偏。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每次伤人之后他都会沉默地有些肢体接触,她明白,这是施舍给她一个台阶,走下来是知情识趣,不走就是不识擡举。
周广陵捏着她的双手,两个人的手臂拢在她身前。王照安的身子轻轻向后倚去,靠在他怀里。
“就是个小手术,我不至于连碗筷都收拾不动,所以没想到让银姐帮忙。”她说,“你说我装好人…你横人家一句,自己拍拍屁股上班去了,我还得在这里让人家照顾。我好意思幺?”
“照顾你是她的工作。”他略带笑意低一低头,鼻尖蹭着她的耳朵。
“是啊,”她痒得把头一歪,“你的钱是用来换她的照顾,又不是买她的尊严。”
周广陵笑容消散,沉默下来。
她说得有道理,但放在今天的事情里难免小题大做。
“出院之前,我和银姐待的时间比和你一起要久得多。你待她客气,她对我当然就热心一些。不然人家可以只完成分内工作,不理我。护理又不是陪聊。”她的手从他手心里脱出来,转而用食指点一点他的手臂,“为人处世的道理你比我懂多了,就当为我这几天舒心点嘛。”
周广陵“嗯”了一声,临走叫大齐拿了一张千广百货的提货卡给王照安,让她转交给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