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自己扛了任翔的尸体,把个子娇小的张晓艺留给季风。季风在抗张晓艺上肩头的时候就觉得任翔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他被看得浑身不得劲,只觉得冷汗都要留下来了,心说:你的尸体在那边呢,你看我干什幺啊。苏睿扛着尸体就走,季风赶紧快步跟上去。
方恬走了两步,却发现任翔没有跟上来,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想了一下还是轻声道:“任翔,走吧,咱们先离开这再想办法。”苏睿听到方恬的话语脚步微顿,但并没有停下来。
任翔呆呆的看着苏睿和季风的背影没有反应,方恬复又喊了好几声,他这才动了脚步,两人快走几步才赶上前面扛着尸体的那二人。
气氛凝重,四人一路无话顺着季风留下的血印子原路返回,顺利回到他们进来的地方。先是抱着尸体的苏睿和季风,紧跟着方恬也出了镜阵。当任翔也想跟着他们迈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幺也跨不出那个门。
苏睿叹了口气说道:“当时任翔来找张晓艺,应该是误打误撞动了17层的阵眼,也进入了这个镜像世界,然后被布下这个阵法的人连同张晓艺一起锁进了地下五层那个镜阵被摄走了魂魄。你是他在那留下的一个影像,你什幺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任翔,只知道要找张晓艺,所以你凭借着诞生之初任翔最后一点生气离开了这个镜阵,回到17层研究那面镜子,因为任翔活着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研究那个镜子。起如今任翔生气散尽你进了这里就注定出不去了,毕竟你见过谁的镜面成像到处乱跑的吗?我想……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个镜像之后,用不了多久你大概就会消散了。”其实苏睿早就知道任翔没办法离开了,在方恬招呼任翔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但是该来的总会来,在这里他还是得把真相告诉任翔。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任翔苦笑着说:“看来我们要就此别过了……我的书桌抽屉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晓艺的生日,里面的钱是我们这些年一起攒的,麻烦你们取出来平分给我和晓艺的父母。”那些钱原本是他们攒起来周游世界的资金,现在也算是他们为父母尽的最后一点孝道了。
季风答:“你放心吧,我一定转交。你还有什幺要转达给你父母的吗?”
想说的太多了反而无从说起,他只愿父母此生平安康健。他自嘲地说:“我一个意外失踪了好几天的人,怎幺给你临终嘱托啊?说出去少不了又是一堆事。你们快走吧,在这里久待不好。”
季风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幺道别,只好说:“那……我们走了,你……保重……”
几个人转身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任翔喊道:“方恬!”
方恬转身看着镜阵里的任翔,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方恬,对不起。对不起的话其实说过很多了,但是有一些话我从来没说过。上学的时候我确实喜欢过你,我第一次碰见你是在图书馆,阳光从侧面打在你脸上很美。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你的,在我第一次跟你搭讪之前就已经偷偷观察你好久了,我每次都坐在你不远的地方,你一直没发现。但是那个时候的你浑身就像是罩了一个玻璃罩子,你的想法我始终看不懂猜不透,再后来……你就把晓艺介绍给我了,然后我和她之间显然更合拍,于是我放弃了那种朦胧的喜欢,选择了能跟我一起玩一起闹的晓艺,她其实很简单,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姑娘。后来我们向你摊牌,也是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确定原来你是喜欢我的,但是还能说什幺呢?我早就把对你的那份喜欢放下了。方恬,对不起,希望你能碰见一个懂你的人,一生幸福平安。”任翔说完,看了苏睿一眼。后者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方恬此时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她有一个复杂的童年,学生时代的她过分的内向。她不知道如果大学时自己的性格也和现在一样,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哭的已经气息不稳了,抽噎着说:“任翔,对不起……我当时应该早点重视起来的,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对不起……”
“这不怪你,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换了谁也都不会信的。别哭了,你们该走了……”他想说再见,但他们显然不会再见了。见方恬没有动弹的意思,他擡起手,示意苏睿带她离开。
苏睿拉着方恬离开,后者一直垂着头,破受打击的模样。方恬恨了他们许久,现在那份恨随着任翔的道歉和他们二人的去世烟消云散了,她的心里也像是缺少了一些东西显得空落落的。
三人外加两具尸体回到17层,苏睿开始摆弄起张晓艺桌面上的那面镜子,找角度接通两个世界。季风扛了半天尸体,体力有些跟不上。他偷偷瞄向苏睿,只觉得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一路扛了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脸不红气不喘的,自己一个人民警察抗个小姑娘就累的半死,真是太丢人了,回去一定得去健身房办张卡。
用来时的方法,三人顺利将那两具尸体带回了现实世界。季风出来一看时间也才凌晨三点,几个人没在里面待多久,他却觉得这几个小时就像几天一样漫长。他第一时间给张凯打电话说两具尸体找到了,具体过程太灵异了电话里说不清,赶紧人来吧。撂了电话他就蹲在马路边点了一根烟,猛吸了几口。当香烟的味道冲进肺里,他这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被今天这些事折腾的稀碎,回去报告都不知道怎幺写,总不能说任翔显灵带着他把自己的尸体找到了吧。
苏睿一只手搂着方恬,她整个人蔫蔫的依在他怀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苏睿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安抚,像是在哄小孩睡觉。同时宽慰颓废的季风说:“今天晚上吓到了吧?你那双阴阳眼是借的,天一亮就没了,你回家洗个热水澡,这两天白天多晒太阳,没什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