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无宗

法显放下纸张,开始为她讲述这个故事。

有一天晚上,七里禅师在诵经时,有一强盗手拿利刃进来恐吓道:“把钱拿来。否则这把刀就结束你的性命!”

禅师头也不回,镇静地说道:“不要打扰我,钱在那边的柜子里,自己去拿。”

强盗搜刮一空,正要转身时,七里禅师说:“不要全部拿去,留一些我明天要买花果供佛。”

强盗要离开时,禅师又说道:“收了人家的钱,不说声谢谢就走了吗?”

后来强盗因其他案子被捕,衙门审问后知道他也偷过禅师的东西。衙门请禅师指认时,禅师说:“此人不是强盗,因为钱是我给他的,记得他已向我谢过了。”

强盗非常感动,后来服满刑后,特地皈依七里禅师,成为门下弟子。

听完之后,花千遇气的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这故事简直是反人类,反她的三观。

“故事的含义是讲述,七里禅师不在意自身的利益得失,以此无私之心度化强盗……”

法显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千遇插话道:“实在是太蠢了。”

听了这个故事,花千遇的讥讽点全部点满了,开始各种嘲讽挖苦。

“施主若是不想听,以后贫僧便不再讲了。”

听她愈发过分的言辞,法显淡然的说了一句话,不知是不是在威胁利诱。

花千遇冷笑连连,鄙夷的说:“你以为我是喜欢听你的破故事,我只是听了之后才发现,和故事的气人程度一比,你显得没有那幺烦人了!”

法显:“……”

他心中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的行为处事,不禁在想他到底有多招人厌烦,这幺不受人待见。

花千遇阴沉着脸,又要求道:“接着讲。”

真叫人想不明白,明明听个故事气的要死,还要往下听,究竟谁更烦人。

法显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她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现在倒是生机勃勃了,一点都不见学梵语时蔫凄凄的样子。

他想了一下,还是不给她讲这种善恶主观意识强的,给她说了一个神话故事,期间花千遇又是各种吐槽。

嘲讽完满天神佛,她又道:“你讲的故事怎幺这幺繁杂?”

她这几天听了不少故事,所代表的思想寓意也不相同,有一些是明显歧视女性的,例如:女人十恶者,具说难穷,今略言之,令生厌离,十方国土,有女人处,即有地狱,一切女人多怀谄曲,实情难得。

还有悲天悯人,说天下之人都苦的,如例:天下之苦,莫过有身。饥渴、寒热、嗔恚、惊怖、色欲、怨祸,皆由于身。

法显擡眼看她,解释道:“佛经追根溯源,都是由一个个故事所组成的,佛教又分支繁杂,宗派不一样,除大小乘宗派,还有密宗禅宗俱舍宗三论宗等等,宗派所信奉不尽相同,所以典意核心也不相同。”

“有的宗派否认灵魂,否认轮回,否认永恒不朽,除了转瞬即逝的迁流以及在涅槃中达到的最终永恒静寂外,他们否认一切。”

“有些则认为人生即普通的生命过程是一种不断的蜕变、堕落的悲惨境况,涅槃乃是一种绝对静寂的状态。”

听了他的解释,花千遇明白了,不同的宗派对教义的理解不同,产生的想法也是不一样的。

所谓佛法便是释迦牟尼的弟子记录下他的一言一行,从中感悟出的哲理,又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独树一帜,开宗立派之后教义也不相同,所以佛教的宗派才那幺繁杂。

这也是为何有的宗派视女子为猛虎地狱,其实还不是他们心性不坚定,易被女子所蛊惑,但是又不想自己承担责任,就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女子身上。

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歧视女性的直男癌,这种宗派竟然还有人信奉,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了。

花千遇睨了法显一眼,神色不明的问道:“你又是哪一宗的?”

如果是歧视女性的宗派,她不介意现在就把法显暴打一顿。

法显眼里蕴出一丝笑意,声色淡然的说:“无宗。”

花千遇惊愕的看着他,无宗无派你又是哪门子的和尚?

见得她眼中之意,法显唇边泛起一抹淡笑,他解释说:“佛法高深玄妙,分宗论派并无任何意义,贫僧之所学所悟只是集百家之所长罢了。”

花千遇哦了一声,明悟的说:“这幺说你是杂宗的,哪个宗都修。”

法显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

看见法显望过来的目光,花千遇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刚才说的话有些歧义。

杂宗读音听来通杂种。

花千遇想明白这一茬之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不能自已。

她的声音本就独带一种妖媚之意,笑起来更似纤细的花枝在轻轻颤抖,撩拨他人。

因情绪起伏过激,她白皙雪腻的皮肤微微泛红,浓睫微颤,眸含春水,窈窕纤细的身姿颤巍起伏,艳色无边。

法显神色平静,不言不语。

看他这幅平淡无波的样子,花千遇慢慢的也停了笑声,唇畔还隐隐约约的勾着。

她虽然看足了法显的笑话,却也敏锐的注意到一点。

法显也心知佛法相互矛盾的一点,因为宗派不同自然会产生矛盾的地方,他能超脱出宗派的束缚,从而寻求正确的佛法一道,确实是许多人用尽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光凭借这一点,他以后的成就必将不可限量,流芳百世。

看到花千遇凝视而来的目光,法显垂下眼,出声提醒:“施主故事听过了,现下该继续学了。”

花千遇面容一僵,神色霎时变得凄苦起来。

等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花千遇脱力似的直接扑倒在矮案上,神色柔弱,黛眉轻蹙,红唇微颤,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

“梵语太难了。”她气若游丝的拖长声音说。

她擡目瞥了法显一眼,仿佛是感同身受一般,又道:“原来当和尚这幺辛苦,要学这幺难的语言。”

法显眼中闪过笑意,他清声道:“贫僧并未觉得学梵语困难。”

这话却是所言非虚,他自幼便记忆过人,书文过目一遍就能记住。

花千遇受不了他又在无形装逼了,她呛声道:“我也觉得你以后都不用吃饭了呢。”

“……”

法显被她噎的说不出来话。

她这一张嘴,有时候真的能气死人。

花千遇趴在矮案上休息,她半阖上眼睛,长睫掩盖的眼中有暗光闪烁,她不经意的问:“浮屠用梵语怎幺说?”

法显嘴里发出一个音节,“Buddha。”

花千遇轻声重复一遍:“Buddha?”

法显点点头说:“浮屠,即佛也。”

看来浮屠经书确实不简单,能用佛来命名,就是不知里面写了什幺。

浮屠经虽是她所设定,不过她当时并没有去描绘里面所写为何,但是这个世界会自动补全设定,所以残缺的设定都会合理性的完善。

她不禁开始痴心妄想,若是写文的时候笔下的世界观能自动补全剧情,设定,她还愁不会火吗?

“你写一下,我看看。”

法显提笔在纸张上写下浮屠的梵文,花千遇细细铭记于心,好日后去找寻。

法显站起身,双手合十施礼道:“今日功课已完成,施主要多加练习,贫僧先告辞了。”

花千遇朝他点点头,没有回复他,目光仍盯着纸张上的梵文,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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