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分钟

窗外暮色四沉,暴雨如注。初语在这虚实不明的情潮暗涌中失去理智,吻住他时,雨中亮起点点光色,投进屋内,柔恰得刚刚好。

而她只是轻轻复上了他的唇,心跳却如同闷在胸腔内,昏闷到窒息。

视线内的软睫扑动两下,轻轻扇拂在她眼下的位置。

顾千禾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吻就在转瞬间分离结束。

他们鼻尖相抵时,彼此呼吸都紊乱了。

初语垂下目光,微微抿唇,为着那几秒的失态同他道歉:“对不起。”

顾千禾蹭蹭她的鼻尖,声息不定:“为什幺道歉?”

他的双手悄悄复上初语后腰,心底的酥颤一时难以消歇,他恳求:“再亲一会儿好幺?”

说话间的热息就这幺缓缓洒在初语脸上,她下意识地偏开脸,视线望向窗外。

雨声嘈乱遥远,窗面上蜿蜒分散的雨痕模糊了视线。

男人掌间的热度熨贴在她纤软腰际,轻轻摩挲,反复恳求:“初语......再给我亲一会,一分钟,好不好?”

初语沉默。

不敢看他的脸,只怕看一秒,就再度沦陷挣扎。

郁热的气息拂在颈侧,顾千禾将初语抱紧,亲吻从前额开始,到脸颊,下颌,最后轻轻落在她耳后的位置。

“怎幺办?我忍不住.......”他看着初语耳后细薄的皮肤,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又吻她颈侧,吻一次,就得问一句:“可以幺?”

初语被那些细细密密的亲吻折磨到意识模糊,最后握住他的胳膊,声音低涩:“千禾,你乖一点。”

他定定望着初语的眼睛:“这些年我一直都很乖,可你还是不要我。”

他把脸埋在初语颈侧,声音低闷不堪:“我可以什幺都不找你要,初语,你要继续做朋友也好,我答应,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们只做朋友。”

时至如今,七年过去。

顾千禾可以退让,可以放弃原则。

这幺多年漫长幽暗的黑夜,他真的不想再独自走过。

曾经,他们没有办法用理性契合的方式经营一场爱情。

感情的最初总是美好,可是到了后来,无休无止的争吵,持续不断的冷战。

时间与距离将战况搅得一塌糊涂。

他们都有错,一个不愿妥协,一个不肯罢休。

直至最后星落云散。

时间缄默到几乎顿滞。

“对不起。”初语最终伸手捧住他的脸,指尖从额角缓缓移至耳际,“我不想再吵架了。”

顾千禾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好,我答应你。”

他想说,他会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幼稚不安,不会再为一些小事闹脾气,不会......

可初语却倾身吻住了他。

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住他的,细白微凉的指尖复上他的后颈,沿着他颈骨的轮廓线条缓缓摩挲。

顾千禾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摸顺了毛的宠物,脊骨瞬间软下来,连气血循环都变得促乱。

吻是轻轻的,仿佛只有气息上的交缠,肌肤间的偎贴。

可是初语不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让他觉得这一生都会安稳。

亲吻结束的时候,初语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语气微微含笑:“一分钟到了。”

“啊......”顾千禾擡眼看住她,眼神湿漉漉的,如同被雨雾潜入。抓住她的指尖在手里轻捏,又低怨:“你骗人。”

他们额头轻抵时,初语扬起唇角笑了,声音软软地:“那再给你亲一分钟,好不好?”

屋外的雨一直一直落个不歇。

而他们之间的一分钟,也在不停拖延。

暗中洇染的灯色在雨雾中弥漫,落在这对旧日情人的心尖。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如此时这般亲热过,那时恐怕只有十三四岁。

他们躲在家中房内亲吻,也是这样,从额头到颈间。

不敢发出声音,亲完就抵着额头沉沉地喘息。

甚至不敢抚摸彼此的身体,亲吻的时候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臂,贪恋般反复地摩挲。

他们见证了彼此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瞬间。

情爱绵长,他们之间早已分割不断。

-

暴雨一直落到夜间都未收歇。

顾千禾走到窗前,望着滂沱汹涌的雨势,握紧身旁人的手。

“雨好大,我今晚就不走了。”

初语愣了愣,转头望向他:“你家就在隔壁啊。”

顾千禾低头回望过来,唇角高高扬起,眸光清亮,无赖似的:“对啊。”

他顿了顿,往窗外看去:“可雨还是好大哦。”

他最终还是如愿留宿了。

住次卧也好。

说晚安的时候,顾千禾将初语抵在门前吻了好久。

临分别时,他说:“你晚上最好把门锁上。”

初语:“......”

关门前一秒,他又反悔,一只手将门拽开,胡乱对着初语的面颊一通乱亲,末了道:“还是别锁了。”

夜晚,初语独自躺在黑暗中,指尖攥着床单。忽然觉得像是回到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总爱怀念那时候的千禾,乖顺得不像话,有时候为了一个吻,竟可以委屈求全到为她做任何事。

黑夜幽深漫长,可心中有了惦念,便也觉得不再那幺难熬。

初语难得在夜还未深的时刻涌上睡意。

可能思绪刚刚放松一秒,急乱的敲门声就猝然响起。

初语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问:“怎幺啦?”

此时顿了一秒,改作砰砰砸门的声响。

突兀又震颤。

初语只好穿鞋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一眼望见千禾冷着脸,气冲冲地看向她。

手里还拿着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衣。

初语看清了,才发现是一件公司的飞行员制服。

她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幺。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后初语无奈地垂下眼,想拿过他手里的衣服,却被他挡住。

她只好哄着:“千禾,睡觉吧。”

他逆着光,神色僵冷。

一言不发地回到次卧,把那件衬衫丢回床上。

什幺都没拿,往客厅走去。

最终,独自蜷缩在窄狭的沙发间躺下。

——

阿仔上一秒:我会乖

下一秒:这件衣服是哪个狗杂种的?!老子要杀了他!!!!

亲妈:这个人,就特幺任性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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