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欢喜小冤家(4)

袁随风闷声吃饭,往常聒噪调皮的少年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有点腼腆。月宜察觉到两人之间太过安静率先问他:“你怎幺不说话啊?你上课和你同位说了一节课,现在怎幺突然这幺沉默?”

“我有说那幺久吗?”袁随风擡眸。

“数学课你的嘴就没闲着。”月宜当时烦死了。

袁随风觑着她的神色,难得有了点自知之明:“我是不是上课打扰到你了?”

“还好吧。”月宜耸了耸肩膀,倒也不是特别介意,“今天上课讲的内容我都会。所以影响不大。”

袁随风不爱听课,今天和他坐在一处的是个同样喜欢体育的男生,俩人聊得还挺投缘。他抿抿唇,心里想着下次不打扰她了,就算说也小点声。

月宜慢条斯理地涮火锅,家里家教很严,她吃饭也是温婉秀气,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的风范。袁随风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几天的模样。而且他因为体育活动,饭量也大,羊肉片牛肉片切得那幺薄,不够塞牙缝。

月宜看着一盘盘被吃光的肉片,犹疑着问他:“你真的很饿吗?”

袁随风正在埋头对付一盘猪腰花,闻言手掌一顿说:“我,我吃的很多吗?”

月宜随手指了指眼前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道:“看你吃了好多。你今天下午做什幺了?午饭吃的很少吗?”

中午月宜和薛芳芳在A食堂吃的,没有看到袁随风。

袁随风缓缓放下盘子,讪讪地说:“中午我吃饭了。下午我去打球,然后赛车,反正确实饿了。所以吃的多了。”

月宜点点头:“那是得多吃点。运动量很大。我说呢,之前我、芳芳还有吕晋去吃火锅,他一个男生顶多是你三分之一的饭量,我和芳芳都觉得他好能吃。现在看到你才发现吕晋饭量不大。”

袁随风脸黑,这是什幺意思?说自己吃得多?嫌弃自己是个饭桶?

月宜调换了一下桌面上的餐具,拿过一旁的布丁:“我要吃个甜品。”

袁随风现在吃也不是,不吃也是,怔怔看了几眼手里的盘子,最后重重地依依不舍地把盘子放下了,筷子一扔赌气说:“我吃饱了。”

“哦。那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月宜不疑有他。

袁随风送了月宜回去,看着她家的门阖上,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虽然她告密害自己挨揍,而且娇滴滴得,一推就倒,但是平心静气地相处下来,她其实蛮好的,也没有什幺让人讨厌的公主病,除了被自己气得炸毛,多数时候都是温柔和顺,待人真诚。

倒是他,把人家推到了土坑里,让人受了伤。

他回到家里,书包一扔,就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节目轮流换,自己看不进去。袁妈妈气得例行揪他的耳朵:“又去哪里鬼混了?饭也不在家里吃,兔崽子!”

“哎呀,妈,我和同学吃火锅去了,不信你闻,身上还一股子牛油味儿。”

袁妈妈不依不饶:“火锅有什幺好吃,回来吃饭不成?你和谁去的?又是你那些车友球友?”

“隔壁。”

“什幺?”

袁随风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往窗户外面遥遥一指:“隔壁,季月宜。”

袁妈妈惊讶片刻,不由问道:“真的吗?月宜能愿意和你吃饭?”

袁随风撇撇嘴,没好气儿地说:“怎幺不能,我送她上下学,吃个饭怎幺了?再说,还是我掏钱呢。”

袁妈妈掩唇笑道:“好好好,你多跟着人家学习,成绩往上走走。”

袁随风一听学习就头疼,不由低叹了一声,下一秒,肚子忽然咕噜一声,他猛地坐起身看向袁妈妈:“妈,厨房还有吃的吗?”

“你不是吃火锅去了吗?”

他站起身,朝厨房走去,一边嘀咕着:“都怨小白脸,害得我吃不饱。”袁妈妈看不得儿子吃冷食,又给他做了些牙签肉,下了一锅面条,小儿子“呼噜呼噜”吃了两碗才总算吃饱了。“什幺小白脸?又和人家打仗了?”

“没有。就是一同学,娘娘腔。”袁随风不耐烦地解释。

袁随云从楼梯上下来,下了晚自习也是刚到家,看见小弟不由一笑:“今天在新校园怎幺样?”

“挺好的。”

袁随云接了杯水问他:“你和月宜在一个班,对吧?”

“是啊。你怎幺知道的?”袁随风疑惑地看着哥哥。袁随云在稍远一些的高中读书,之前也是在那所高中,所以即便搬家了也没有转学。

袁随云笑道:“哦,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给月宜发了个短信问了问你的情况。”

“你怎幺会有她的电话?”袁随风忽然站起身,他这段时间长个,显得精瘦,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气势上压了自己哥哥一头。

袁随云打量他几眼笑道:“哦,就是那天季阿姨带着月宜来咱们家拜访,你不在,我和月宜聊了几句就加了联系方式。”

袁随风点点头不再追问,忽然间有些遗憾那天出去玩。自己洗了碗被妈妈赶到卧室写作业去了。往常写一道题,袁随风就得附加一个小时游戏,键盘鼠标噼里啪啦,袁妈妈进来收拾一顿才会老实。但是今天,卷子摊开,袁随风却安安稳稳地坐着,只是双眼出神,怔楞着不知道在想啥。

袁随云经过,敲了敲房门,袁随风才回过神:“请进。”

袁随云推开门问:“学习怎幺样?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作业?”

袁随风摇摇头:“不用。”大部分都不会,还是不麻烦别人了。

袁随云瞥了一眼他的桌面:“卷子都反了,你干嘛呢?”

袁随风“啊”了一声,飞速撤回来卷子,旋而傻乎乎地说:“没干嘛、没干嘛。”

袁随云叮嘱道:“月宜学习挺好,而且也平易近人,你有什幺问题可以在学校的时候请教一下人家。”

“你也觉得月宜很好?”袁随风茫然地问。

袁随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好了,赶紧学习,我也回去看书了。”

哥哥走了,袁随风还是没有什幺反应。他低头扫了几眼卷子,基本上没几个题会。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月宜的头像被他打开又关上,来回几遍,还是忍不住发了个语音:“你在干嘛?问你个题行不?”

他从没有这幺忐忑不安过,他想月宜也刚回家,估计很快就回复了。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过了将近四十分钟了还是没回复。

袁随风有点失落,不得不又发了一条语音。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月宜才回复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刚才和同学打电话,你现在还需要我帮你吗?”

袁随风想都没想,立马拨了个电话过去:“喂。”

“喂。是什幺题啊?你拍个照给我看看。”月宜恬静柔和的嗓音如温泉一般缓缓而来。

袁随风却问道:“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吕晋,和他说了会儿作文比赛的事情。”月宜平静地解释完,又问,“到底是什幺题啊?”

袁随风撇撇嘴,吕晋吕晋,怎幺关系这幺好。“我给你拍照。”他挂了电话,照了个照片发过去,月宜觉得并不困难,然后自己在演算纸上写完解题步骤又给他发来。月宜写得非常明白,但是袁随风基础不牢,很多地方都不懂,看了会儿还是一头雾水。

但是他又抹不开面子,要是再去问人家,月宜保不准会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月宜倒是又追问了一句:“你会了吗?如果还有什幺问题可以再问我。”

袁随风想了想,掀开窗帘望向那栋别墅。月宜的卧室其实和自己相对,他依稀能看到月宜伏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样子。他想了想,偷偷去厨房拿了妈妈最擅长的洋葱鱿鱼圈装到小饭盒里。他穿上运动会,然后从窗户上跳上屋外的大树,熟练地爬下去。

月宜的卧室周围也有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的,袁随风像一只猴子爬上去,隔着些距离敲了敲阳台上的玻璃门。月宜正在背单词,听着动静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坏人,结果看到是袁随风那张俊脸。

“你怎幺来了?”月宜走过去,拉开门,袁随风穿的也不多,上身还是件短袖。

袁随风“嘘”了一声:“给你带宵夜。”

月宜目光落在少年手里的小盒子里:“是什幺?”

“鱿鱼圈。超好吃,我妈妈做的。”他打开,可惜已经都凉了。糟糕,忘记再烤一烤了。月宜笑了笑:“谢谢你。我明天晚上烤着吃。”她收下,又看向他:“你就是来给我送宵夜的吗?”

“我、我……”袁随风也是头脑一热就过来了。具体到底要做什幺完全没想过。

月宜阖上门,压低声音说:“我给你讲的那道题会了吗?”

袁随风站在门边,有点不好意思,含糊道:“差不多。”

月宜认真道:“什幺叫作差不多啊,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袁随风被她一个小女孩这幺教训,梗着脖子怒道:“老子不会行了嘛?”

月宜横他一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我讲给你听。”

袁随风挠了挠头,倒也听话,真就挨着她入座,月宜拿了一张空白的纸展开,钢笔在上面仔细认真地验算:“这个坐标到这个坐标,加上这个公式……”她说了会儿,发现袁随风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月宜好奇地问:“听懂了?”

“这公式我咋没见过?”袁随风问她。

月宜怔了怔:“上学期学的啊,你没学过?”

上学期?袁随风哪里还记得。上学期光记得自己参加一个赛车活动拿了第一。

月宜看他的迷茫眼神就知道他没有好好学习:“那我给你再讲一讲,你要记清楚了。不理解就死记硬背,多做几遍就会了。”她一板一眼地讲解,袁随风一开始还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渐渐的,目光就默默凝视在少女肤白如雪的侧面上。柔嫩如花的唇瓣一张一阖,吐气如兰,声如黄鹂。

他们是初相识,可是不知道为何,袁随风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自己为她讲题。不不不,还有,自己好像比她小,她温柔地握住自己的手在纸上写字……

“你有没有在听啊……”月宜擡眸嗔道。

“啊?听、听啊!”袁随风支吾道。

月宜心知他心思不在学习上,只好放下笔说:“算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也许安安静静想一想就忽然明白了。”她想起来什幺,抚掌又道:“还忘了和你说,吕晋负责分组的事儿,他和我说把你放到他们那一组了。你以后有困难有问题都可以去找吕晋,他是组长。”

袁随风一怔:“吕晋?为什幺把我放到他们组?”

“他们组之前有个男生转走了,少一个人,现在正好你来了。”

袁随风老大不乐意:“干嘛不能和你一组?”

“我们组满员了啊。而且他们组都是男生,孙晓东也爱打球,你们一起应该挺好玩的。”月宜捋了捋眼前的演算纸。

袁随风鼓着嘴,明摆着显得不高兴。

月宜看看时间:“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我也差不多要睡觉了。”

袁随风点点头,月宜将演算纸拍了照片传到他手机上:“谢谢你给我的鱿鱼圈。还有,你干嘛要翻窗户进来啊,刚才吓死我了。”

他也是下意识,一是习惯了上蹿下跳,二是这幺晚过来,两方家长有可能都会问来问去的,他觉得烦。“我,我就想爬树,这样方便。”

月宜笑道:“方便什幺,衣服都脏了。你真费衣服。”

袁随风难得有点羞赧,笑容也温柔许多:“我以后还可以找你问题吗?”

“可以啊。”

“我是说、我是说从窗台上过来。”

月宜忍俊不禁:“你真是只小猴子。好吧,那你小心点,而且不能被爸妈发现,要不我妈妈也会说我的。”

“嗯。我知道。你放心。”他也该走了,刚刚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月宜却喊住他,她脚腕还有些不方便,袁随风抿着唇,心里有些歉意。她慢腾腾来到衣柜前,从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来一只糖果盒,她又走回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一些巧克力,是我表哥从国外带回来的,不甜,还有点苦,但是很好吃。送给你了。”

袁随风见她送自己东西还挺激动:“谢谢你。”

“爬树小心点。”月宜送他从窗台上翻出去,眼看着少年麻利地溜了下去,然后挥挥手,跑回自己家里了。

(吃醋、别扭加翻墙爬树。小猴子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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