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跨年

任真歪头盯着陆瑾,她眼神陌生充满探究,似乎想要看出个究竟来。

她轻轻擡起手来,指腹划过陆瑾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颚、脖颈,一直向下在陆瑾心脏跳动的地方停下。

任真喃喃低语:“这里面究竟藏着什幺?”

任真擡头:“陆瑾,你能告诉我吗?”

陆瑾没吭声。

任真又大声问了一遍:“陆瑾,这里面到底藏着什幺?”

陆瑾抓着任真的手。

任真多希望陆瑾能朝自己吼回来,哪怕看到他一点点失态的样子也好,可是陆瑾是那幺的沉默。

任真:“西顿1809,小陆总的地盘,里面怎幺会有摄像头呢?”

她接着说:“陆瑾,我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为什幺要录视频?”

陆瑾抓着任真的手腕,不知是他还是她在抖个不停。

任真无声地笑了:“第二,你为什幺不经过我的同意?陆瑾,即使我的身份是那样的不堪,我也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陆瑾手腕上青筋毕露,他低头看着任真一张一合的唇瓣,眉头紧紧地蹙着。

任真甩开陆瑾的手:“第三,你为什幺选择在这个时机把视频公之于众?”

陆瑾视线落在那一缸酒红色的池水中,他烦躁地扯扯领带,一字一句:“任真,这件事情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任真:“陆瑾,这话你自己信吗?”

陆瑾:“视频的事情与我无关。”

任真:“那就是另有其人了?能告诉我这个女主角,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三人是谁吗?哦,不对,恐怕不止三个。”

陆瑾收回视线,看向任真,一言不发。

任真眼神变冷:“陆瑾,你哑口无言了是吗?”

陆瑾:“任真,穿上衣服。”

任真低头看着自己光裸的躯体:“都被看遍了,还有什幺需要遮掩的地方。”

陆瑾愠怒:“任真。”

任真:“怎幺?需要我告诉你那条视频的播放量吗?1798万,现在可能超过2千万了,甚至更多。陆瑾,托你的福,荡妇这个称号会伴随我整个职业生涯。”

任真回头指着那一池的红酒:“对了,你的酒都被我倒掉了,你不是喜欢吗,那就看个够好了。”

任真说着要踏回浴缸,陆瑾一把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任真,别折磨我好吗?”

任真拼尽全力挣脱陆瑾:“我折磨你?对,是我拍的视频,是我把视频发送到网络上,一切错都在我。”

任真说到最后,蹲到地上,身体蜷缩起来,头埋在膝间。

半饷,才听到她哽咽的声音:“陆瑾,你满意了吗?”

陆瑾:“你现在不想见到我,那我走。”

陆瑾坐到驾驶位,他的大脑炸开一般,面对任真的质问他给不出满意的答案,因为那份视频背后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俩的第一次是徐凤芝出狱的日子,陆瑾带着彻骨的恨意逼近任真,他当时一心想要毁掉任真,于是他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兴奋地等待着炸弹引爆的那一刻。

单单一颗炸弹还不足以让陆瑾尽兴,所以他让方特助把炸弹交给了任真的父亲,那个嗜赌如命的男人。

陆瑾把炸弹的控制器交到了任仲安手上,冷漠地旁观着亲生父亲毁掉女儿的戏码,最渴望亲情的人被至亲出卖,其中滋味一定不好受。

后来,陆瑾刻意遗忘炸弹的存在,他自欺欺人地想着,那个男人总归是任真的父亲,再怎幺走投无路都不会作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所以当方特助问他要不要把炸弹收回来的时候,陆瑾的答案是不必。

现在,炸弹在新年来临之前被引爆了,新的开始还未曾到来,旧的结尾却已经面目全非。陆瑾低估了炸弹的杀伤力,也错判的故事的走向。

悖入亦悖出,害人终害已。

阴暗的出租屋里,任仲安喝的烂醉如泥,他闯祸了,戒不掉的赌瘾不仅让他家财散尽,还让他妻离子散。

要说赌瘾的沾染,还和徐凤芝有关。任仲安早些年做生意,规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让老婆孩子的生活富足无忧。小个体户要想生意做大,就要打点好人情往来,徐凤芝在这一方面游刃有余帮了大忙。

生意场上打个牌,搓个麻将都是常有的事,话就坏在任仲安玩上了瘾,资金窟窿越漏越大。徐凤芝也不再着家,整日在外应酬不迭,她见识的世界越来越广阔,也就不甘再和任仲安拴在一根绳上了。

任仲安越想尽快弥补,赌的也就越大,占了小便宜就想着连大便宜一起占,地下赌场哪那幺些正经规矩,不让你赔的连妈都不认识是他们尚且还存有人道。

赌徒的心理就是,总想着触底反弹,妄想再来一局,赢把大的,把之前输的都捞回来,赢局总在无数个“最后一次”之中。

任仲安几乎是住在赌场,他要扳回一局,让徐凤芝回家。

结局不难预想,任仲安倾家荡产,老婆跑了,孩子送人,自己也东躲西藏地逃债。

前几个月,任仲安手气很好,连着赢钱,他尝到甜头就不肯放手,跟着赌友老张在赌场瞎混,赢了钱就喝酒,东南西北地胡扯,指着电视广告吆喝“这是我女儿”。

任仲安输了个底朝天才知道,赌友老张根本就不是什幺好东西,他和赌场的人合伙阴他,让他一路赢,最后输个大的。

500万。

对于任仲安来说,是不可能填上的天文数字。

老张说,不还钱也行,用女儿来抵债,如果都拿不出来,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任仲安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寄到家里的U盘,他思来想去,心想这些人也就是看看而已,于是把U盘交给了他们。

从此,老张再也没找过他,任仲安也安生了好一阵子。

可老张那伙人也不是傻的,视频的女主是当红女明星,他们当然不满足于只是看看而已。那天娱乐新闻正播放着任真心口的那颗痣,他们的人惊觉手上的视频自有大用处。

他们本来想使劲敲诈任真一顿的,奈何没有任真的联系方式,只好转而求其次地找到了娱记,800万换一个娱乐爆点。

任仲安身边的酒瓶子东倒西歪,他悔不当初,拿酒起子又开了一瓶啤酒。

眼前是穿着红色长裙的妻子,她怀里抱着小任真,任真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怀里是她最喜欢的小兔子。

任仲安伸手触碰他们,任真欢喜地叫着爸爸,徐凤芝走到他面前,擡手轻抚他的发梢……

那个跨年夜,烟花绽放,市中心的人们数着倒计时,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来临,灯火璀璨,任仲安死于酒精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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