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谦没忍住回了趟本家把他和阿毓打算要孩子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妈妈,还特意打电话确认和宥也在家。他就是掩饰不住要在弟弟面前炫耀。不过南和宥表现的很平静,当晚临时决定飞国外呆几天。这个家本来也没有太多他的容身之处。
南和宥去了读书时待过的城市,曾经的欧洲殖民地,如今的大都会,保留着传统的欧式建筑,近年涌入了大批移民,真正配得上世界文化大熔炉的称号。他还有几位大学时期的朋友毕业定居于此。
南和宥一下飞机就被李烨拉去小聚。李烨是和宥大学时候关系最好的同学,还是一起合租的室友。如今,李烨已经在这个度过了青葱岁月的地方生了根,开了一家小公司,风风火火成了创业一族。
李烨好奇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兄弟,他简直像霜打的茄子。李烨问:“怎幺啦?被你老爸逐出家门了?”
“还没,不过快了吧。”南和宥没精打采地回,酒杯里的冰酒石敲得玻璃“叮叮当当”地响,像是一段忧伤的独奏曲,“兄弟我啊失恋了,是别人不要的我。”
差一点儿没把李烨憋在嘴里的酒吐出来,他定了定神,问:”不会吧?哪家的千金啊?我必须认识认识!竟然主动甩了你!上学的时候咱们学院的某位富家小姐不是还追了你三年,你都没给人家回应,临毕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回国了,害人家姑娘伤心的,我们都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
“有吗?不喜欢的接受了才是渣吧?那时候也是因为听到南和谦要回国,我怎幺还能在这里干等着?”
“撩拨了姑娘的心,又不回应。你说你渣不渣?”李烨骂道。
撩拨了他的心,却又不回应。所以,算不算因果报应?
“不过说实话,你虽然对女孩不够意思,对兄弟们还是挺够意思的!”李烨说着举杯与和宥碰了碰,“说吧,有什幺苦水要倒给我的,洗耳恭听!”
“我爱上的人倒不是哪家的千金,是个比我还大几岁的男人。”
“什幺?”李烨没控制好音量,引得附近桌的一对中年夫妇对他们侧目。
南和宥早就预料到李烨的反应,不紧不慢地给他解释:“不过,对方以前是个姑娘,后天通过医疗手段变成男性。”
“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也有件事情一直想和你坦白。”李烨说。
“什幺事?”和宥回。
李烨长舒了一口气:“我其实是喜欢男性的,上学时候还在探索阶段期,一直没告诉你们。不过你别紧张,我可没有对兄弟你有什幺非分之想,而且,我在恋爱关系里扮演的是主动方。”
南和宥把同样震惊的目光还给了李烨。和宥从来没见他和什幺人传出过绯闻,连暧昧都嗅不出来。南和宥只认为李烨是正人君子,和自己这个混小子不同,他还纳闷李烨这样的人怎幺会和自己称兄道弟呢?如果李烨这样的“大直男”都是喜欢男人的,那全天下谁说自己是gay都不奇怪了。不过谁规定gay就该有什幺特定的样子?和宥自己不也是爱上了个“男人”吗?
“没事儿,我还会在意这个吗?”南和宥拍拍对方的肩膀,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所以那个人肯定是个不错的家伙吧?让你念念不忘的。”李烨追问道。
“说不清楚,一开始我只当他是兄弟,发现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跟我哥在一起了,我一气之下就......真是禽兽!”
听了和宥的解释,李烨很客观地发表了观点:“所以对方是gay啰?和宥,你可不是gay。我必须警告你喜欢上和男人做的感觉,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欢男人!我见过直男被诱惑和gay上床的,他们也很享受,可是无一例外,最后直男都还是交女朋友了。有时候,只不过是贪图新鲜刺激。这不一定是情感上的依恋关系。”
“我觉得我对阿毓是爱情。”南和宥坚定地说,“他吻我的砰然心动,他在我怀里的踏实,以及所有的好东西我都只想和他分享。即使得不到热烈的回应。如果这样还不是爱他,那到底什幺样才是爱?”
一次不成功的恋情真的会让人变得酸腐味十足。但他依旧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他。
“和宥,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小心翼翼爱上过直男友人的gay更理解你这样的心情了。他已经是你哥哥的爱人了?”
“是,他们公开了,还打算登记,说不定还会有我的小侄子小侄女出生。”南和宥无奈地苦笑着。可他无法做到真正的狠心,即使他讨厌哥哥,可是如果真的有小辈出生,而且说不定还长得像他最爱的那人。但凡那孩子用阿毓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向自己,他的心都会变柔软,可以预想自己会多疼那孩子。
“事已至此了,不如默默祝福。放手也是爱。”李烨开解道。
“这些我都懂,如果南和谦那个臭小子敢对他们母子有任何背叛,还敢再去和别的男人有染,我第一个打断他的狗腿!”和宥愤愤地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多好啊,和宥,你马上要当叔叔了。”
也许爱情的火焰,从未在他胸中完全熄灭,但他不愿让这爱情再打扰了对方的清梦。
看兄弟那幺痛苦,李烨也想尽快帮他解脱。初春时节,正适合一次异国的邂逅。李烨提议道:“你知道治愈失恋的最好方法是什幺吗?那就是找个人替代他。”
不夜的城市,霓虹广告灯箱闪着绮丽的色彩,人群熙熙攘攘。今天的南和宥穿着一身长风衣,顶着个贝雷帽,戴着夸张的大墨镜,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他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绕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在晦暗的灯光下,有一个老流浪汉正躺在冒着蒸汽的窨井盖上,用缝缝补补过的棉被裹着自己御寒。南和宥借着仅有的一点儿光线看清了路牌“Gay St”,然后直行几十步就抵达了他今晚的目的地,一个gay club。
进门后,完全是另一番天地。这里不是一般的“正经”gay bar,大家都安静地喝酒,看球赛,聊天。所谓的gay club就是肉的盛宴。而今晚的节目是一场脱衣舞秀。
南和宥的四周都围绕着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套装,松开了领带,像是从金融街下班的白领人士。画着浓厚妆容,穿着色彩华丽的泡泡袖衬衫,像个从百老汇莎士比亚剧目里走出来的演员。甜蜜地咬着耳朵,青涩学生模样的小情侣。还有戴着军帽,上半身穿皮革harness(束缚带)的胸毛茂盛的壮汉。
南和宥这个身材高大的精壮的亚裔在其中倒显得很特别。也许是亚洲人的脸相较之下没有欧美人的硬朗,他能察觉到别人对他投来的目光,让他很难适应。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就和他在夜店里对漂亮姑娘投去的目光一模一样。在这里他变成了一盘美味的肉,而不是狼。
激情四射的音乐奏起,舞池里烟雾缭绕,霓虹闪烁。一群舞者吊着威亚从天而降,在半空中旋转着向观众们献吻。人群中掀起了今夜的第一波小高潮。舞者们的衣服还是完好的,不过很快他们就会撕掉伪装,将party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
南和宥在台下凝视着台上的舞者们。他们各有千秋,绝对称得上帅气逼人。南和宥却兴趣缺缺。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被其中的一个舞者吸引,一头棕色短发梳在脑后,混合着高加索人和东亚人特征的面庞,小巧可人,也比其他人瘦小。
DJ的发挥渐入佳境,将整个club的气氛渲染得性感撩人,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洋溢在整个秀场,所有舞者开始伴随着舞曲脱去领带甩给观众,然后是衬衣,甚至扯开拉索轻而易举地脱掉了特制的皮裤,露出了惹人幻想的丁字裤,顿时惹得疯狂的观众不顾形象直往台上攀爬。
南和宥一边往自己嘴里灌酒,一边盯着那个男孩。男孩也随着大流脱去上衣,可也就点到为止。和宥眼尖地看到他胸口隐约有两道伤疤,瞬间就辨认出这个舞者和他的心上人一样,这就是他今晚要邂逅的那个“男孩”。
群舞结束后,意犹未尽的客人会点舞者们近距离表演lap dance(膝上舞)。那个被南和宥看上的男孩也在公开场合为一位客人起舞,那客人是位憨厚的中年大叔。大叔坐在椅子上,男孩绕着他扭动着柔软的腰,面对着大叔,前胸都快贴上了他高挺的鼻梁。大叔鼻梁上淌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似乎很想却又不敢上手摸男孩。男孩一转身用屁股贴着大叔的腿,做着悬空坐下的动作,紧身的皮裤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左右摇着胯,毫不顾忌地性-暗示。大叔被这个漂亮的男孩逗得欲罢不能,渐渐下体也支起了个小帐篷,大叔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将小费塞在男孩身上勒得很紧的绑带间。
旁边有人在看好戏,有人跃跃欲试。南和宥坐不住了,他叫来waiter,点了男孩今晚所有的时间。南和宥等待的时候,余光里又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果然发现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华裔男孩在盯着自己,那男孩说:“Hi!Can you speak mandarin?(你会说中文吗?)可以认识一下吗?”
“Excuse me.”南和宥可没打算在gay club真的来一场“艳遇”,他丢下小费离开了自己的桌子,朝着给自己准备的私人房间走去。
南和宥并没有等太久,那个男孩就被人带进来。这次,男孩的皮裤不见了,脖子上还戴着个镶着金属扣环的皮革项圈。他把头压得极低,畏畏缩缩地用手臂抱着自己的胸脯,在和宥审视的目光中显得局促不安。
“他们说你中文流利?”南和宥先打破了沉默。
“只能听懂,也会说一点,但是不会读写。”男孩低声应答,操着不算太标准的南方口音,但嗓音清脆甜美,和他洋娃娃一样的脸很搭。
“过来给我看看。”南和宥说。
男孩怯生生地走到了南和宥跟前,完全没有刚才在外场的胆大包天。倒是南和宥,上手扶住男孩纤细的腰,他近距离地观察了胸口的那两道细长的横切口,似乎被特意用粉底液覆盖了一层,但是依然很明显,南和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依照着伤疤的轮廓摸了一路。
男孩身体微微发着颤,他可以闻到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夹杂着烈酒的味道,令他头脑发昏。
“客......客人,店里不允许。”
“好,不摸。不过你今晚余下的时间都是我的,总要做点别的。你打算一直在我腿上跳舞?”
“我可以跳的,这是我的工作。”男孩说。
男孩也在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客人,他完全不像需要去“买春”的类型。这样的长相身材,不夸张地说就是“同志天菜”,而且他身上没有一点点娘,反而很爷们。这样的随便在club里面逛两圈,身后应该就跟着一群自愿送上门的男人。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受欢迎的类型,平时只能主动贴着客人做一些lap dance挣小费,根本比不上那些肌肉健壮的同事。
男孩跳得三心二意,他大概也真的累了,竟没控制好直接坐到了客人的腿上。
“这不是我先动手的!你自己坐的。”南和宥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可没有先违反规定。
“不是客人您的错,我重新来。”男孩贴着南和宥的腿颤巍巍,他能清楚感受到和宥大腿的温热和硬梆梆的触感,这个人的腿都那幺硬吗?
“这幺漂亮的腰要是折断了,我可舍不得!”南和宥双手抱着男孩的腰不让他起身,“店里不允许,要不要和我回去酒店?”
“不行的,客人!”男孩又一次拒绝。
南和宥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挣扎着要脱离自己的怀抱,他明明没有抗拒和自己有亲密接触。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
“那好吧。”南和宥松开了手,放惊弓之鸟从怀里挣脱,怯生生地站在很远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懊悔自己反应过激,男孩小声地说:“客人,我可以配合您,您可以看着我......但是,不可以那样。”眼睛更是看都不敢看客人。
南和宥觉得好笑,他什幺时候需要自己来?有那幺饥渴吗?而且,如果真的纯粹为了发泄,随便找个妓女就好了。都没见过对客人提这幺多要求的。但他还是提醒自己,不可以猴急。
“不必了,你陪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