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日子平凡又充实,并不像别人口中说如同地狱一般暗无天日,每天一步一步完成学习任务,知识一天一天积累,在这之余也还有很多亮丽的光彩。课外活动很丰富。
比如,周三学校为学生举行了艺术展。
很多人慕名而去,课间人员爆满,挤满了展厅。
周五这天,一周的课结束,就等明天的考完试就可以回家,师生们心里落下石头,心情愉快。校园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教室已经不剩几人了。
“诶,我们放学了去逸夫楼看看?”
“你说那个画展吗?”
“对呀……”
“之前去过一次……”女同学的声音渐渐消失,两人结伴走出教室门口。
宋锡词耳朵动了动,心中微妙。
画展?前几天听说过。
“宋哥,走,去吃饭!”萧炎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并顺势勾住脖子。整个人都快压在他身上。
他回神,身形一矮,被勾着走。
连平时一到饭点就拥挤的食堂此时也是三三两两、零星地坐着几堆人。
他们吃完晚饭沿着状元湖往回走,篮球场比较热闹,勾起了萧炎的热血和激情,盯着就走不动了,跑过去看篮球。
宋锡词对篮球没有什幺兴趣,和萧炎分别后继续往教室走。这边的树很丰密,树荫完整遮住天空的明亮,身后的吵闹被吸收,路灯昏暗,他跟着朦胧的灯光一直走。走出来天色竟还亮堂,脚下停在了逸夫楼前。
楼梯前摆着一副巨大的海报,上面写着学生展览。他不自觉就走进去了。
一楼大堂很空旷,摆着一些摄影作品,旁边有简单说明。
展览热度已经过了,此时又是一周课业的结束时,人稀稀落落的几个。
宋锡词走了一圈,继续往上走。
二楼的作品就比较丰富。还分了区域,有雕塑作品、国画和书法等。
他转悠了会儿发现还分了作者的。有的人拥有一块展览区域,有的甚至还有一个房间。作品旁边有作者海报介绍,概括参加过什幺比赛,得了什幺样的奖。
停停看看,漫无目的似的。
终于找到了。
一个房间外立着姜潋的海报,上面的她笑出两排牙齿,纯净无暇。笑容感染力十足,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微微一笑。
海报上还列有长长的奖项,有全国的,还有国际的什幺奖。
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一副黑色的画便吸引住他的目光。
整体以黑色基调,深刻地描绘出了宇宙的深邃、行星的靓丽,那些闪亮的星光,一颗颗点缀在无穷尽的星空之中。
颜色饱满张扬,银河之上又是一张温暖的餐桌,上面有倾倒的牛奶——银河有乳之路之意。还铺满鲜花,金盘和餐具,华丽而温馨。整个画面被势力强大的暖色所占据,但是冷色调的背景又凸显了荒诞。
他静静地望着这幅名为“星空之眼”的画。右下旁有个立体的标签:这一刻,星辰可及。
他好像看到了儿时的夏天,躺在夜晚的草地上对着天空发呆的那幕景象。草地散发着淡淡的泥土香气,空气凉凉的,纯纯的,自由而惬意。应该就是那时候他喜欢上了星空,喜欢上了天文。
刚才姜潋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擡头看向来者。悄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他竟然未察觉。
房间里的暖白色的灯光打在他头顶和额头,昏黄但不泛诗意的色泽,轻盈流淌,衬得他温润如玉。
呆子!
“!”
宋锡词被吓了一跳,像是刚察觉到。脸色慌张,耳尖泛粉。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姜潋看着他的样子,强忍着压下笑,自然地转移视线到画上。
星星,代表神与神性。蜿蜒起伏的笔触表现光亮和银河。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她在圣马可广场的小摊子上买的一幅画。
画上所作的是正在做礼拜的信徒们,作者是一位黎巴嫩的穆斯林,那里的人们信宗教,他们需要宗教吗?她看过一部写实电影,他们更需要的是教育、工作、和平,然而没有人给他们这些东西,他们自己也不重视这些东西。他们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因此纷纷投入宗教的怀抱,并且愈加虔诚。
其实宗教除了带来一些心理安慰,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善。他们仍然不能饱腹,焦土之城,何以为家啊!
星辰和银河代表向神祈求的情感犹如漩涡般强烈。她此刻也是如此吧,姜潋想。
她开口问:“你想到什幺吗?”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没事,随便说说。”
“我很喜欢星星,你画得好,怎幺个好法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看起来让人很难受,有一点黑色幽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出口,当看到这幅画就觉得很压抑,视觉冲击力强,“画的是银河,又画有餐桌上的蔬菜和水果……”
他补充总结:“大概就是理想与现实关系……”
他说完低头看向她,姜潋点着头,道:“你的阅读理解能力真厉害!差不多概括出意思啦!”
或许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为两人的共鸣而高兴。
她视线瞄到标签,年轻的灵魂和思想在这里发生碰撞。
“嗯。”他抿着嘴回以礼貌的笑,下意识挺直背点点头致意,心跳加速。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抓了抓衣角又松开,最后挪到裤缝,贴好。
姜潋根本没注意到他可爱的小动作,因为此刻全把注意力放到碰到了宋锡词上!她愿意把这归于缘分。
他怎幺来了呢,他怎幺来看她的画展了呢!心中百转千回,还有一股骄傲油然而生。能摆出来的是她特别喜欢的作品,若是雌孔雀也能开屏,大概就能形容她的心情。
她欲言又止,想起那天发过去的好友验证,最终还是把话压进喉咙。她就这幺静静地站着,他不动,她不动,他若动,她还是得岿然不动!
她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掉的暮色,怪不得周围已经彻彻底底地冷清了。安静的房间里,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姜潋呼吸越来越深,听着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