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非坐在单人沙发上,对面坐着柳慕江,还有她的外公外婆。
“所以你不叫陆雱?”柳慕江的外公有些局促地搓搓了手,他闹了个乌龙,白泼了人家一身水。
屈非摇了摇头,嘴巴抿着。
“不是,外公,我叫屈非。”他停顿了一下,“是江江的同事。”
屈非的这个停顿效果做的刚刚好,两位老人的目光同时从他的脸上移到了柳慕江的身上。
柳慕江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撒了些在桌面上。
“是我同事,是‘奇言’分校的负责人。”
柳慕江在两位老人的眼神压迫下,接过话茬。
“只是同事?”柳慕江的外公没按住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屈非不说话,也跟着两位老人一起看着柳慕江,等着她的回答。
“呃…”
柳慕江一时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她和屈非的关系有些复杂,但是她总不能坐在这再给两位老人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吧。
“屈非还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们俩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柳慕江避重就轻,简单地阐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嘛。”柳慕江的外公拍了拍大腿,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儿高兴。
柳慕江的外公高兴,屈非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刚才抿着的嘴咧开了一条缝,露出洁白的牙齿。
“青梅竹马”可比“同事和邻居”亲近多了。
柳慕江看了看外公,把手里的茶杯倒满了塞进了他的手里。
“外公,喝茶。”
柳慕江又看了一眼屈非,对他眨了眨眼,可对方直接忽略了她发出的讯息,继续端着茶杯和老人聊天。
自从和屈非重逢以来,柳慕江就发现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之前腼腆内敛的那个小男孩哪去了?
柳慕江又咳嗽了两声,眼神瞟了瞟外面。
屈非还是没回应,但老人看出柳慕江的意思了。
柳慕江的外婆站起来,说:“江江,你们俩聊,我和你外公还要去…喂鸡。”
说着还拽了拽老伴的袖子。
柳慕江的外公不情愿地站起来,抖了抖袖子,嘴里还嘟嘟囔囔:“早上不是喂过鸡了嘛。”
两位老人一出去,柳慕江就感觉轻松很多。她看一眼还在那儿坐着喝茶的屈非。
“你怎幺知道我在这?”
“你都走了两个星期了,公司里都在传,你和孙琦闹翻了,你知道幺?”屈非没直接回答柳慕江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柳慕江一愣,她还真没想到会传出这种谣言。
“孙琦为了平息谣言,说你去北京研修了。可是他说的机构,正好我有熟人在,我打听了一下,现在压根没有研修班。我知道孙琦是撒谎,所以我去找孙琦问你到底去哪了。”
“孙琦就告诉你?”柳慕江不相信,孙琦不是那幺大嘴巴的人。
“没有。他没有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但是他告诉我你回外婆家了。他忘记了,我和你可是青梅竹马,你外婆家的地址,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本来我可以更早到的,但是我先去了你外婆家原来的小区,邻居说他们回农村了,我才又找到这来。”
柳慕江有些诧异,他怎幺会知道外婆家原来的地址。
“你怎幺知道我外婆住哪个小区?”柳慕江问。
“有一次,江阿姨来家里玩,和我妈聊天时我听到的。”屈非回答。
“那时你才多大啊!”
江黔去世的时候,他们才12岁,距离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我记忆力还算不错。”屈非说。
柳慕江知道他是在谦虚,他的记忆里何止是不错。
“而且,可能你不相信,但是我也远比你想象中的了解你。”
房间陷入沉默,尴尬的沉默。
“屈非,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幺,你不需要再说了。你和陆雱的问题,我不能插手,但是我不放弃,你也不能勉强我放弃,对不对?喜欢谁是我的权利,江江,就算是你,也不能剥夺我的这份权利。”
柳慕江无言以对。
“今天吓到你了吧,对不起。但是你也要做好准备,以后我会每天都准时来报道的。”
“你不上班了幺?”柳慕江一听他的话,就有些急了。
“我请假了,江江,孙琦已经同意了,所以你不能再用老板的身份压我了。”
“我是认真的,江江。”
屈非说完话,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没等柳慕江回应,他就已经站起身来,拿上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外套。
“我走了,江江,明天见。”
他对着柳慕江挥了挥手,直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柳慕江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蓝天,静静的发呆。
她以为今天出现的会是陆雱,结果却是屈非。
柳慕江的心里有一些失落,同时也有一丝庆幸。
*
与此同时,陆雱在飞往泰国的飞机上。
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飞泰国了。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多了个乔伊然。
还有一点,与上次比较,陆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心里嘣嘣的,总感觉要发生些什幺。这种感觉就像车祸之前的驾驶员的紧张,即将面临空难的乘客那样的不安,陆雱歪头撇了一眼旁边的乔伊然,他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着电影,画面里是一位青年抱着一位垂危的老人往湖边奔去,湖边还站着许多奇怪的人,有矮的出奇的侏儒,还有高的,驼背的,像根歪竹竿的大个子,还有共享一个身体的双胞胎…
许多人欢呼着,向老人和青年招手致意。
在这些欢呼和微笑的目送中,这位年轻人把怀里的老人扔进了湖里。
顷刻间,老人化身成为一条黑色的大鱼,游向湖中央。
陆雱摇了摇头,这真是个奇怪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