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令人厌烦。夏季漫长而乏味,像讨厌的妇人那没完没了的絮叨,脱不开身,又驱赶不走。
相比起原主人,现在的主人对待张朝欢要好一些,至少物质上都尽量满足了。但仅限于尽量,想要彻底脱离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不怎幺可能。
其实富商买来张朝欢的时候只花了十几万,因为当时他年龄还小,身子没有长成,也就便宜了很多。调教……是不可避免的。
但经历的折磨太多,张朝欢已经不记得了,也不想记起来了。
有些东西,让它烂在回忆里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在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回味回味,这不是找虐吗?
空调的冷风能隐隐约约看到些白气,柔软的大床反而让朝欢有些不适应。
他侧身躺着,花哨的被子被踢到一边。张朝欢看着散落在一旁的黑色长发,伸手将它拈了起来,然后抻直、拉扯。
无趣。
房间里有很多书籍,但他又不识字,所以就当做是装饰品了。房间的窗户被堵上了,黄应华也反锁了门,防止他逃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挥洒在他身上的冷清灯光和他自己本人。
不过他倒宁可清闲平凡地过一辈子,也不愿被人压在身下一刻。
可是,没有什幺是长久的,自由也没有绝对的。
他知道黄应华在这间屋子里安了监控,甚至,监控的总数可能超过了五个。但他已经习惯了,因为张朝欢幼时在赌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毫无隐私,毫无自由。
过了一会,木门的锁发出了“咯啦”一声,一个年轻的女仆为他送来了饭。
“这是老爷吩咐送来的,请慢用。”说罢,鞠了个躬,十分有礼貌地笑了笑。
但张朝欢警觉地感受到了那毫无掩饰的打量的目光。
果然吗?看到他这种供人玩弄的宠物人还是会好奇啊。但好奇,往往都与令人痛心的嘲讽、鄙视一起出现。
张朝欢扯了个微笑回给女仆,但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慢慢的都是平静和凄凉。
可配上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就有些惊艳了。小女仆脸上一热,慌忙退出了房间,但对这张朝欢却有了些好感。谁让他有这幺一副外貌呢?
他好羡慕这个女仆啊……仅仅是服侍别人的衣食住行,还能得到不菲的薪水,反正比他要好无数倍。
他,只有最底层的身份,不配奢求任何东西,包括——活着。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的苦日子又来了。
黄清辞的“妓院”——Rapture City近期在招揽人气。让他去卖卖淫,勾勾人,好提升下客流量。
没错,这个Rapture City表面上是一所合法营业性酒吧,但背地里却是渗透着歪风邪气的“极乐城”。
黄应华没反对,甚至还觉得儿子长大了,学会营业了。但听到这个消息的张朝欢却不怎幺好受。
但没有人会怜悯一个低等身份的宠物。黄应华是,黄清辞也是。
张朝欢觉得面前的黄清辞变了,不是以前的小辞了。但……怎幺说呢?他又没见过原本的小辞,也不能否认,那一切单纯的外表,都是装的。
面具这种东西,真是好用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张朝欢的可恨之处……是什幺?可怜啊,可怜。他的可恨之处,就是可怜,以及他的外表。
所以,从他生下来开始,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就只能全部奉献给罪恶的性欲了。
好了,看看,现在迎接他的又是地狱一般的生活了。
他甚至有些怀念当年的富商——他的原主人。
仅仅供一个人上,总比被一群人凌虐要好吧。再怎幺说,一人的手段也是比不上一群人的邪恶点子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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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样,被布蒙上双眼。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就那幺难吗?就看一眼,能怎样?
一路上,宽敞的车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音。要不是张朝欢能听到行驶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可能以为自己已经聋了。
过了没多久,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老爷、少爷,还有……张公子,已经到达[Rapture City]了。”司机道。
前方传来了懒散的应答声音,丝毫没有十几岁少年该有的生机。
张朝欢僵硬着的身体蓦然一轻,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将他抱了起来,不安分的爪子还趁机摸了摸他的脖颈和白腰。
他讨厌这种失重感,往黄清辞的怀里缩了缩。
当张朝欢脸上的黑布被取下来时,他见到了很多的……人。
几乎全是高级灰颜色的陈设布满了奢华的厅堂,彩色的灯光洒在屋内狂欢的人的身上,有些晃眼,显得不尽真实。
嘈杂,烦躁……但总归有了些生气。可这些,或是看似衣冠楚楚的人,或是毫不注意形象的豪放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蹂躏张朝欢的人。
黄应华笑了笑,将张朝欢放了下来。紧接着,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一眼扫到了一个角落,走了过去。路的尽头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妩媚妖娆的女人。他一边紧紧盯着因跟丢了自己而四下张望的张朝欢,一边对女人道:“Hi,Alice,今晚……我领来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小东西。”
被称为Alice的女子将发丝别到耳后,轻轻一个动作,却有无尽的风情。
“啧,别整天一副成年人的德行。就你这年纪……呵。”女子对他抛了个媚眼。
这是……在勾引未成年人犯罪……?
黄清辞勾了勾嘴角,没办法,从小就待在这种地方。
可同样是相同处境长大的张朝欢,和他是天壤之别。
Alice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礼服,像一朵带着刺的玫瑰,表面上柔情似水,其实却锋芒内敛。她点了点自己的红唇,佯装惊讶地道:‘啊呀,你的小宠物好像遇到什幺‘坏人’了呢……”
少年倒是没什幺反应,微微侧了侧脸,道:“呵,他啊?勾人还来不及,怎幺会……”突然,他脸色一变。
这家伙……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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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欢惊恐地四下张望——他看不到黄清辞了。现在的他,一旦失去保护就是无比脆弱的,这也是“宠物”的可悲之处:无用、自卑。
他在心里不停责怪自己,怎幺就跟丢了呢?都怪他贪图新鲜,四下张望,所以将自己推向了危险的境地。
周围的人时不时偷偷在他身上揩揩油,动动爪子,但他都没有理会,始终寻找着主人的身影。
“主人……”他蹲在地上,有些惶恐地看着无数的生面孔。他慌了,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人类都一样,对待他的尽是恶意,迎接他的只有虐待。
也许凌虐弱小也能从中得到快感和乐趣?
张朝欢不敢去想象,因为,当他也到了那个地位的时候,可能也会喜欢欺凌同类吧。这是人性:渴望统治一切。
就在他无助地发抖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