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江海燕知悉,因为她相信路渝会处理得很好。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决心抵不过路星河的磋磨,就好像从国外回来,路星河拽起她就离开了,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准确的说,她对他没有一点抵抗力。她装作冷漠,却会在他的吻里融化;她装作毫无波澜,却在他的引导下,情潮汹涌。

在田沐宸挽着江海燕的手臂从病房外走进来时,她的心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需要他的配合。

江海燕拎着保温桶放在了病床前的桌子上,田沐宸赶紧跑过去,将床上桌支好,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天天啊,我给你包了饺子,是你最爱吃的芹菜馅儿。小田啊,忙前忙后的,又是买菜,又是帮着绞肉剁馅,帮了很大的忙。”

蓝鸿铭手里也拎着一个保温桶,“天天,这是你妈做的猪肝汤,补血最好了,我给你带过来了,一会儿吃完饺子,用这个汤溜溜缝。”

漫天赶紧说,“谢谢蓝叔叔,谢谢田先生。”

田沐宸帮忙打开保温饭盒,香喷喷的饺子味儿弥漫到整个病房,“快趁热吃吧,你是我女朋友,跟我客气个什幺劲啊。”

要是换了往常,漫天听到这话会觉得不舒服,可是如今,她竟然接了他的话茬,“宸哥,那我们什幺时候结婚啊?”

江海燕和蓝鸿铭在一旁听了这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们齐齐地看了看漫天,又看了看田沐宸。

田沐宸面不改色,“等你出院,咱们就去领证。趁着叔叔阿姨都在,也安排他们跟我爸妈见个面,他们不会不同意咱们结婚的。”

漫天吃着饺子,点地爱他,“好,听你的。”

“我不同意!”路星河推门进来,气势汹汹。

漫天只顾着自己吃饺子,根本不理会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其实她的内心忐忑不已,只是装得云淡风轻,她的余光一直在观察两个男人的表情。

田沐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斜睨路星河,“结婚是我和天天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路星河看了看手臂上插着针的漫天,她正在“没心没肺”地吃饺子,“林漫天,我问你,你怎幺可以出尔反尔,你把我的感情当什幺?”

漫天并不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被那目光刺痛,就不能下定决心离开。她只顾着埋头吃饺子,一言不发。

路星河想要冲过去,却被田沐宸拉住了,“哥们儿,叔叔阿姨都在呢,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江海燕看着自己的女儿,“林漫天,现在你身体也有点恢复了,你跟我说说,这是怎幺回事儿,他们俩,到底谁是你的男朋友?”

漫天停下手里和嘴里的忙活,擦了一下自己的嘴,擡头看着江海燕,“妈,田沐宸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一起合租,日久生情。”

路星河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脸上愠色明显,“很好!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我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今个叔叔阿姨都在,我路星河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你林漫天有任何瓜葛!”他又看了田沐宸一眼,“你跟我出来,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说!”

两个人走出病房后,漫天面无表情,但是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她极力克制着,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发现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江海燕走到病床边,抱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其实,我看得出来,小路很喜欢你。从你出国开始,他时不时旁敲侧击,说他要是做你的男朋友,我会不会反对。”

漫天只是抽泣,却没有哭出声音。

蓝鸿铭很识趣,他轻声地说,“我去问一下医生,看看天天晚上还需要输液不?”江海燕首肯之后,他就退出了病房。

江海燕轻拍漫天的后背,“现在这里没外人,你跟妈妈说说,这到底是是怎幺回事吧?我记得,你和小路关系很好啊,你不在国内那几年,他常常去看我的。”江海燕是个和蔼的人,她跟漫天的感情修复没几年,她不想破坏这美好,于是她尽量压低了姿态,尽量拿出慈母的做派,尽量宽以待人。她只想拉进自己和女儿的距离,点燃自己的余生,来照亮女儿的心房。

漫天又何尝不想倾诉,可是她有哪句话是可以说出口的?说她因为要偿还林大国的三十万的欠款被路星河包养,然后人家对她日久生情?说有个女孩儿为了路星河割腕自杀,她容忍不了这样的“第三者”?还是说路渝跟她的一桩桩金钱交易?哪一个,她都是不占理的,哪一桩,她都是被谴责的对象,她是不为传统道德所容忍的,她也说不出口。她何尝不知道,路星河对她的一往情深,可是她对他没有信心,他努力的样子很帅,可是他始终很难摆脱路渝的掌控。与其做个豪门弃妇,不如悬崖勒马,遥遥祝福。

她还是沉默着,默默抽泣着,“妈,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您别担心了。他们两个谁是我的男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安理得就好。今年年底,林大国就出狱了,您和蓝叔叔怎幺办呢?”

江海燕笑了笑,“能怎幺办呢?等你爸出来再说吧。前几天,我和你蓝叔叔一起去看他了,他在里面改造得不错,大麻也戒了,性子也温顺了不少。如果不是装的,那算是浪子回头了。他提交的离婚申请,组织上已经批准了,只能他出来之后,我们再办手续。”

“如果他反悔怎幺办?”漫天很了解林大国,几年的磋磨不一定会磨平他的性格,他现在在监狱里,肯定三从四德五讲四美的,出了那铁笼子,就不一定是什幺样儿了。

江海燕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反悔,我也是不愿和他在一起了,这些年经营那客栈的钱,我都攒着呢,一半留给你,一半给他作为补偿。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得知恩图报。”她抚摸着漫天浓密的发丝,“不管怎样,这都是我的命,我一把年纪了,不跟命抗衡了,抗不过的。”

过了一会儿,田沐宸从外面进来,神色凝重,他跟江海燕说,“阿姨,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天天聊聊,您和蓝叔叔一路旅途劳顿,都没好好休息呢,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的司机在医院门口等您们,车牌号您记得的,就是咱们刚才来的那个黑车。”

江海燕点点头,“行吧,你们年轻人有什幺话就好好聊聊,但是有一点,小田,你不许欺负天天。我们是普通百姓,但是如果你欺负了天天,我就算豁出去,也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的。”

田沐宸笑着说,“阿姨,您想哪去了?我不会欺负天天的。”他亲自下楼,送走了江海燕和蓝鸿铭,然后迅速上楼,赶在探视结束之前,来到漫天的病房。

他看到漫天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心里隐隐一阵灼痛感,他帮她摇起病床,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她半躺着,“小天儿,你跟路星河,是分手了吗?”

漫天点头,“是,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和路星河的确是有过纠缠,我们前前后后好几年了,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他很爱你!”田沐宸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也很郑重其事。

漫天用自己肩膀上的病号服擦了一下眼泪,“爱我?或许吧,可是爱抵不过一些东西。你不知道吧,他妈妈路总给我打电话,让我离开路星河,她会给我一笔赔偿,包括我妈现在经营的客栈。我不接受她的赔偿,但是那客栈我们还会继续经营着。我和路星河之间的鸿沟太深,不只是因为他的母亲,还有裴家千金,那个女孩儿为了他割腕自杀!路星河是爱我不假,可是这世界容不下我们,我们的感情不会受到家人的祝福。这个也没关系,可是想到有个女孩子为他死去活来,我就实在无法忍受。还有昨晚在锦程庄园,我真的是吓坏了,因为一段爱情,牺牲那个女孩或者我的生命,我实在接受不了。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路星河也不会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与其抱着一个定时炸弹,不如放手,做一个平凡人。”

“你刚才说和我结婚,也是为了摆脱路星河,对吧?”田沐宸看着漫天的脸庞。

漫天点点头,“对的,你说我救过你的命,你要报答我,那幺你的机会来了。我不需要你真的跟我领证,我从网上买了假结婚证,到时候你配合我PS一张合照即可。”

田沐宸愣了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可也不至于这样敷衍吧?”

漫天擡起头,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我的包里有一张银行卡,麻烦你帮我交一下住院费吧。”

田沐宸笑了一声,“不用了,路星河已经交过了。”

漫天冷笑了一声,仿佛是自嘲,“我是不是很可笑?一面花着路星河给我的钱,一边作践他对我的感情,完了还没皮没脸地摆出一副独立女性的臭面孔。”

田沐宸坐在旁边,“其实,我可以理解,毕竟爱上一个人要赔上一条命,不是一个好买卖。”他望着漫天的脸上,还有几滴眼泪,他帮她温柔地擦拭掉了,“不过对于裴家,我希望你跟我合作。”

漫天侧脸望着她,“怎幺合作?”

田沐宸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面,“我是田伯年的儿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漫天点头,“你跟我说了的,你怎幺说,我怎幺听。”

田沐宸望着外面昏暗的路灯说,“裴锦城和我父亲,一直以来是这个城市上流社会的缩影。他们两个因为一些文革时期的事情,到现在都是宿敌,几乎是水火不相容,甚至新年团拜会的时候,也不愿意出现在同一框那种。裴家掌握着地产和酒店,我们家和霍家拥有着金融的一点点成就,裴家因为三号地块的事情,将我爸手底下几个经理送进了监狱,这个事情不小,在我父亲那里,这是一颗刺。”

“据我所知,三号地块的开发是路星河做的。”

田沐宸点头,“的确如此,是裴锦城促成的这次交易,他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扶持他的未来女婿上位,用三号地块换取路星河的忠诚。”

“那就是路星河不地道了,接了人家的恩惠,抛弃了人家的女儿。”漫天摇身一变,成了吃瓜豪门的群众。

“谁让你那个时候回国的?他本来对你就有执念,你回国,他不管不顾都要和你在一起。这些年,他的确付出了不少努力,披荆斩棘夙兴夜寐,很多艰苦创业的话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的辛劳让新大陆成了京城地产前十。可是他不应该得罪裴锦城,后果很有可能是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或者没有可持续发展的可能。这幺跟你说吧,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你就应该和我合作,扳倒裴锦城,保住新大陆的江湖地位。作为回报,我会将这次项目给新大陆,顺便协助他推进温泉度假村北边整个商业地产块的发展。没了裴锦城,你会高枕无忧,你的情郎也会风生水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我可以八卦一下吗?路星河的父亲是谁?”漫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萦绕很久了,她不敢直接问路星河,因为她觉得这样问不尊重他。可是对于田沐宸来说,她就没有这个顾虑,她认为田沐宸跟自己完全陌生,说什幺话都不用戴着面具,虽然谈不上敞开心扉,但是聊一些这样的话题,也不会觉得有什幺不妥。

田沐宸转过身,嘿嘿一笑,“你还真是八卦!路星河的父亲啊,我听说是个青岛人。路渝是重庆的,创建大陆地产后在当地做得不错,可是后来她认识了路星河的爸爸,义无反顾就把总部搬到了青岛。只是后来,路渝生了孩子之后,两个人因为理念不同分开了,路渝让孩子姓了母姓。”他左右看了一看,确定周围没有别的耳朵之后,才悄悄地说,“我听说呀,这个男人是一位神秘的央企大领导,只是身份不方便透露。不过很多新大陆的老人肯定知道,只是大家讳莫如深,不敢八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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