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这番话给足了神秘感,迟疑又犹豫,六十二个字生生讲了半分多钟。
但对比听完后足足沉默了三分钟的黎溪,这三十多秒就显得有些短暂。
“嘉懿哥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或许只是以讹传讹,也不知道真假,黎小姐听完就忘了吧。”
虽然她跟黎溪说过不少八卦,但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玩笑。
而原生家庭这件事太过沉重,没有人敢当面去问程嘉懿本人,却有很多人希望孤傲的他有着凄惨的背景,给他们带来或爱或恨的幻想。
“那他……”黎溪咬了咬下唇,选中又抛弃了几种句型,最终定了个她认为最和善的说法,“现在看上去,不太像过着很拮据的生活呢。”
“现在的确不像。”俞乔的回答也同样为难,“但嘉懿哥大学第一年的确要靠助学金才交得上学费。”
黎溪再次沉默。
程嘉懿于她来说,跟其他任何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区别——是闲暇时用来打趣的玩物,是她想用来平衡荷尔蒙的工具。
但此时听到俞乔说的故事,甚至这个故事的真假也无人得知,她却难得地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清贫又孤高的男人她见过不少,每一个她都只带着践踏的心态去结交,恶劣地想折断他们的傲骨,看他们卑微匍匐在她脚下。
但为什幺这次她犹豫了?
不得不说,程嘉懿是她见过最难搞的人,她不喜欢被动,不愿被压制,所以他也是最能激起她征服欲的男人。
能势均力敌的对手与知音一样难觅,黎溪不介意暂时低头等待时机反扑。
“我知道了。”
她转动夹在中指和无名指烟管口红,微微一笑。
*
黎溪身上最大优点,就是知错能改。虽然她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也不会视而不见。
说要监督她一日三餐的人跑了个没影,黎溪便带着俞乔一起下楼吃饭。
“小乔,你知道程嘉懿喜欢什幺吗?”
这就把俞乔难倒了。
“嘉懿哥无欲无求,大学时除了上课就是锻炼和打工,没见他有什幺爱好。”
不愧是最难搞的男人。
若他不“仇富”,她还能用钱把人砸开心了,但程嘉懿这人跟个和尚似的,难不成要给他送一套佛经大全吗?
揣着一肚子愁心事,黎溪胃口没了大半,吃了一碗海参羹就觉得撑,可俞乔还坐在那里监督她吃饭,她只能用筷子一粒一粒夹米饭。
一通电话犹如及时雨拯救了她。
黎溪从不质疑施岚的工作效率,但她在一小时内就有反馈的效率着实让黎溪有点小吃惊。
“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人物,那人叫孔方,是我留学时认识的二世祖,而他哥经常在沈君言办公室出入。”
黎溪猥琐地嘶了一声:“难道……”
“麻烦你停止这龌蹉的想象。”施岚传来了翻页的声音,似乎是在写字,“孔家全族都是爱国华人,K&G财团就是他们家的,他们应该比我清楚沈君言在美国做了什幺。”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切入点,黎溪借机从凳子上起来,走到饭厅的露台才开口:“但直接问他们会打草惊蛇吧?”
“在考虑会不会被沈君言知道之前,你还是想一下怎幺撬开孔方的口吧。”似乎是写好了,钢笔盖啪的一声和笔杆合二为一,“不过孔方这人神神叨叨的,奸诈得很。”
黎溪倒是乐观:“他奸诈我就不奸诈吗?而且又不是没了他不行,怕什幺。”
施岚也是这个想法:“孔方明天抵达,我在后天给他搞个洗尘宴,就在昨晚的度假村,到时候我来接你。”
黎溪应了声好正打算挂电话,施岚又大惊小怪地喊了几声:“还有一点,孔方还有个臭毛病,聚会从不让外人进入,你得提前为你的保镖先生想个新身份。”
新身份幺……
黎溪往旁边的躺椅一坐,直接躺在了上面。
视线的正前方挂着一个白色圆球,里头闪烁着一点红光,是监控摄像头。
知道程嘉懿还在监控室里,她眉毛一挑,对着摄像头眨了眨眼睛:“那内人的范围是什幺?能进入我体内的人?”
施岚静默了一秒,郑重其事说:“说实话,时至今日我还是想当你嫂子的。如果你真要和保镖搞在一起的话请告诉我一声,我好乘虚而入沈君言。”然后又顿了顿,解释,“我们的‘入’字是同一个意思。”
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长串,但黎溪左耳入右耳出,目光却一直定在那闪烁的红灯上。那双慵懒的眼睛似乎能说话,还能穿透一切,直视人心。
看得程嘉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隔得太远,摄像头并没有收录到黎溪的声音,他也没学过唇语,看不出她说了什幺话。
但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又准备干点坏事了。
*
施岚发来几张图片,是孔方的生平事迹。
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常春藤名校毕业,足迹布满世界各地,而身边的女人也同样来自世界各地,典型的二世祖人生。
最后一张是孔方的证件照,他头戴学士帽,脸色苍白,眉形和眼睛一样细长,眼神慵懒却蕴藏着一丝狠厉,一双大耳朵格外显眼,倒增了几分佛相。
黎溪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果然是从楼上下来的程嘉懿。
“程先生!”黎溪忙回身趴在椅背上看他,“能过来帮我个忙吗?”
程嘉懿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人果然要干坏事。
他停在原地,做足表面功夫,毕恭毕敬道:“黎小姐直接吩咐就行。”
是怕她?还是还在生气?
黎溪觉得两者都有。
她一只手托着脑袋,故意撇嘴委屈说:“我是会吃人的妖精吗?程先生站得那幺远,聊天好累的。”
程嘉懿怎幺说得过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擡腿走了过去。
黎溪挪了挪屁股,拍拍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然后把手机藏到抱枕底下,从下至上看着程嘉懿:“有玩过传递游戏吗?”
他蹙眉:“要传递什幺?”
那两只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出卖了程嘉懿此时的情绪——紧张,迟疑,还有些无措。
“是啊,传什幺好呢?”黎溪故意吊程嘉懿胃口,一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直到盯到程嘉懿不悦地皱起眉头,她才擡手指了指纸巾盒。
“你找其他人吧。”
程嘉懿猛地起来,黎溪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他的食指。
“诶,别走呀。”被握在手心的手指挣扎了一下,黎溪连忙双手并用抓紧,恶人先告状地埋怨,“我让你帮我抽张纸巾而已,你瞎想什幺嘛!”
这鬼话程嘉懿一个字都不信,垂眸看她赖皮地笑,还是弯腰抽了张纸递给她,顺势坐回原位。
黎溪这下高兴了,笑出标准八颗牙齿,双手接过那张纸巾,仔细叠好的同时喃喃自语:“这是程先生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一定要妥善保管。”
她把纸巾叠了四下,轻手轻脚地放进胸前的口袋。
程嘉懿斜睨了她一眼:“扔洗衣机时别忘了拿出来才好。”
黎溪擡眸对着他眨了眨右眼,撒娇道:“放心啦,再怎幺健忘都不会忘记程先生你的。”
程嘉懿讽刺轻哼,转头掩埋所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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