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月后。
“公子好身手。”
院子里,安鸣笑着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很是赞赏:“我还道京城里的公子哥儿都是些只管无病呻吟的家伙,你啊,他日驰骋疆场之时,定是一方猛将。
“将军谬赞。”
“把窗户关上!”
我冷声道,完全不想掩饰脸上的厌烦:“本宫乏了,若有人来,一律推了就是。”
“是。”
飞鸿大步向外走去,守在门口,照旧抱着他的那柄剑,一言不发。
“公主,奴才已经给您备好了香汤。”
黄公公笑容满面的弯了弯腰,殷勤道:“蛮荒之地,冷的厉害,不如去泡汤暖暖身子?”
“不用。”
我偏头看向窗外,那两个人依旧站在原处,半天没有说话。
一窗之隔,呼吸可闻,不知许洛现在又作何感想?
“是,是。”
姓黄的最是鬼精,陪着笑道:“奴才这就去叫侍女来为您铺床。”
他匆匆踏出门去,站直了身板,高声道:“安将军,许少爷,殿下一路旅途劳顿,加之忧愁国势,思虑过重,身子困乏,今日要早早安歇。”
太监的声音拉的又尖又细:“还请二位大人隔日再来请安,且告退吧。”
“遵阁主旨意。”
着白衣的那个人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我在窗子里,堪堪可以看到他的肩膀:“黄大人,末将愿为公主侍卫,西北山匪猖獗,加之蛮虏掠境……”
“许公子这是何意!”黄公公勃然大怒:“殿下安危自有飞鸿大人卫护。”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飞鸿大人是陛下的爱将,公子此言,可是在疑心陛下的英明?”
那个肩膀微颤了下,很快站直,恭谨道:“末将不敢。”
“哼。”
我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随手翻开手中书信,片刻之后,黄公公匆匆走了进来:“殿下,奴才都办妥啦。”
窗外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身旁木桌立刻变得和我一样冰冷,我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黄公公一眼:“辛苦。”
“哪里的话。”黄公公脸上的褶子越笑越多,层层叠叠的:“殿下,刚收到几封京里来的书信,乘着快马还在,不如将它们一并回了?”
说话间,已有机灵的内侍把两封信捧到我的眼前。
“黄公公,云晏的一举一动,劳您辛苦,不是都已经事无巨细的报到皇兄眼前去了幺?又何必再费一张好纸去费我皇兄的眼。”
我似笑非笑道:“总之我身边也只有你和飞鸿在……连你旧日里的相识桂香都给打发了出去,嗯?”
这奴才不愧是皇帝眼前的红人,闻言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殿下,桂香姑姑急着去为您收拾宅邸,一时不得空近前伺候,我和飞鸿大人奉旨来伺候您,鞍前马后,实属应该。总不能浪费陛下一片苦心,他老人家实在放心不下您啊!”
我冷笑一声,黄公公已经自己拆开那两封信,毕恭毕敬的送到我手上来:“说不定是公文呢,殿下。”
“是放心不下,这才派你们来,天牢里端的狱卒,都比不上您二位尽心。”
我一脸厌烦,对又欲开口的黄公公挥了挥手:“好歹让我清净一会!”
“是,是!”
第一封信还未展开,便悄无声息的掉下一朵干花,慢慢的在空中飘旋,好似在展示其粉姿窈窕一般,飘然坠落在我裙摆上。
拂之不去,我也懒得理它,展开第二封信,入眼便是玄端的草书,简单至极,只有两字。
“安否?”
我挑了下眉,自从别时不欢而散,这还是玄端头一次来信。
长这幺大,在我俩之间,还真是头一回。
我信手用小刀将两字从中间裁开,只留下一个“安”字,按着原样装了回去,丢在一旁桌上。
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点起了灯,黄公公和飞鸿许是站的久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起来:“……还是这样冷,以前这个时候,宫里早已换了春衣了。”
“嗯。”
“哎呀,大人,你怎幺还是这样少言寡语!”
是啊,京城这时早已暖和起来,到处都是浪子闲人了。
我手指在桌上缓慢落下,复又擡起,那朵干花居然还一直呆在我的裙摆上,随手捡起,轻轻一捻,哂笑着丢在地上。
去看那第一封信时,依稀闻到一阵花香气。
吾妻云晏:
西北蛮荒,人弃鬼厌之地,春亦不愿往。家中早春时节,百花已放,取一朵与你把玩,然其终究无精无神,无甚意趣。只是此花侥幸得你爱喜,十来年间蒙你照料,时时送水予肥,想其若生灵魄,定然思卿欲狂。便送抵西北,寥解相思之意,廖解相思而已。”
致安笔。
我眼皮一抽,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离开之前,我便派人把和离书送了过去,故意把这事在人前捅开,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倒是难为他还有这般风花雪月的闲心。
“放我进去!”
门口传来桂香怒气冲冲的声音:“黄大海,你该死!公主舟车劳顿,正是要人伺候的时候,你这狗东西拦着我不让进,究竟意欲何为!”
“你!”
我冷脸走到门前,森然道:“黄公公,敢问,本宫的奴才,可是碍着您老人家的眼了?”
“这……这。奴才哪儿敢啊!”黄大海满头大汗,情急之下向飞鸿求救:“飞鸿大人!您救救我吧。”
飞鸿这才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抱剑行了个礼,一声不吭的把桂香放了过来。
黄大海脸色通红:“你这是……哎呀!”
我再不管他们,拉了桂香进来:“他们可有难为你?你怎幺脱身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