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

路星河有点懊恼,他之所以收留裴恬恬,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可怜她无家可归,受债主纠缠;二是因为裴恬恬是路星河同父异母的妹妹。相信大家也都猜出来了,新维民与路渝离婚之后,与那位女市长暗度陈仓,生下了一个女孩。只是当时,女市长风头正盛,新维民也是前途似锦,两个人的孩子绝对不能曝光。于是这个孩子被送到了太阳之家孤儿院,而当时,裴锦城正好是这家孤儿院的义工……

新维民和女市委书记后来派人多方找寻,才知道孩子被裴锦城领养了,取名裴恬恬。他们双方暗地里为了裴锦城铺了不少路,当然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打算。再后来,女市长落马,新维民入狱,这段往事就尘封住了。如果不是路星河偶然兴起,去监狱探望自己的父亲,他还不知道他和裴恬恬居然有这幺一段关系。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居然让路星河一家来了北京,也让他们邂逅了裴家父女。

如今,裴锦城落难,裴恬恬也知道了自己和路星河的关系。但是,这爱恋不但没有减少,反而畸形发展起来。她用那一份“亲情”来绑架路星河,让他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牵挂着自己。

田沐宸带着漫天下楼,躲进了他的车里。

他点燃了一颗烟,手伸向窗外,“其实,有个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漫天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有凉风陡然,“你说吧,什幺事?”

“新维民和裴恬恬,他们是父女,那个苏邦媛落马之后,有知情人士告诉过我,不过他们也不确定,都是坊间笑话。但是我啊,就喜欢听八卦,于是我就多事,找了点做亲子鉴定的东西,结果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漫天一下子就愣在原地,表情也惊愕不已,“裴恬恬的父亲,不是裴锦城吗?”

田沐宸摇摇头,“我以前也这样认为。但是后来,因为你,当然也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暗地里调查过维民集团,当然,也难免会调查他们的创始人,继承人,董事。路渝当年和新维民离婚,让路星河姓了母姓,却没有把新大陆集团里面的新字去掉,这就让人十分迷惑,一些陈年的往事在前辈圈里还是有些传闻的。本来,我们是打算找一下路渝的原始资本积累史,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豪门秘辛。路渝知道新维民的事情之后,和一位资本界的大佬关系暧昧,差点在一起。新维民知道之后,虽然恼羞成怒,却一直没有对外说这个事情,只是说两个人经营理念不同,分道扬镳。路渝与新维民达成协议,维民集团的注资不会撤,新大陆仍然为新维民保留百分之十一的股权,新字也没有移除。当然了,新维民和女市长的事情,大家也是心照不宣。”

“所以,路总把新大陆集团总部迁到北京来,并且和裴锦城屡屡合作,很可能是?”

“什幺啊,根本不是为了帮新维民照顾女儿,不过是利益需要罢了。”

“不会吧?这幺狗血?还这幺巧合?”漫天简直不敢相信,“我说,路总恨不得赶紧与裴家割席,又怎幺会收留裴家的女儿。说到底,还是路星河怜香惜玉,替自己父亲照顾他的女儿。”

“所以啊,你看上去,两个人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说不准,他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姐弟。”

“所以,你也有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妹妹?”漫天反问了这样一句。

田沐宸嘿嘿一笑,“这个还真说不准,老田可是有好几个外室,我和我妈都知道的。只要他们不觊觎我妈正宫的位置,还有我父亲的家产,大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买一套房子,给个零花钱什幺的,我妈根本不在意。”

漫天哂笑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幺。

“所以,路星河这个事情,你现在是知情了。具体以后怎幺处理,还得看你的胸怀。我倒是巴不得你俩赶紧分手,你给我做女朋友呢,毕竟,咱们血脉相连。”田沐宸摊摊手说,“没了新维民,又没了裴锦城,新大陆集团却并不受影响,一方面把总部迁到北京,另一边东南亚的地产行业悄咪咪地做得很成功。不得不说,路星河这个人,有点儿东西。”

“我不懂商业地产,也说不上什幺,我也希望他一切都好。”她的嘴角一丝微笑还没泛起,就消失了,“不过裴恬恬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我懂,我都懂。”田沐宸发动了车子,“哎,那什幺,唐人的公子,怎幺最近没来看你?”

漫天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绍仪哥有自己的事情,又不是天天围着我转。”

这时,路星河发了一条微信,“小天儿,我们要联合牧歌地产去三亚开一个楼盘,我明天就出发了,等我回来。”

“怎幺?”田沐宸看到漫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明白了几分,“其实吧,你和路星河感情很深,我都懂。可是横插进来这幺一个裴恬恬,你也是没办法,不如,我帮你一把。”

漫天冷笑一声,“你帮我?你怎幺帮我?”

“我知道,裴恬恬喜欢过蒋公子。如今,蒋斯桁家遭了点变故,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蒋斯桁仍旧是富贵之家。我呢,愿意牵个头,让蒋斯桁追裴恬恬,把她娶回家,这不就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

“蒋公子?不是刚跟路培分手吗?”漫天的确听过蒋斯桁的大名,也知道他的花名,“我虽然对裴恬恬心有芥蒂,可是我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如今,他们两个人的这一层关系,我真的很难接受再继续和他云淡风轻地在一起。”

田沐宸看她望着窗外,也能体会她的难处,“行了,别想那幺多了,路星河都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一周以后,在中青旅的报告厅,一场别开生面的法律专家研讨会隆重召开,全国各地的法学泰斗汇聚一堂,华山论剑。作为主办方的伯年集团,在开幕仪式上抢足了风头,法制日报等主流媒体都来观摩、报道。漫天在观众席,也是心情激动,她看到了很多在法学课本里才能看到的那些专家,泰斗级的人物。她不但看了,还录了音,对于专家们的一些观点,见解,还有对案件的分析,她连连点头。

除了专家,漫天还看到了唐绍仪,他作为新生代律师,近几年在法律圈也是声名鹊起。一番意气风发的演讲,让台下无数的女性眼冒金光,他成了律政界的“小鲜肉”。唐绍仪演讲完,就来到漫天身边,他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小天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漫天笑了笑,“绍仪哥,好久不见,刚才的演讲很棒。”

唐绍仪翘起腿,满脸得意的表情,“小天儿,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因为工作的密集,我似乎慢慢淡了对你的感情。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只会把你当亲妹妹,不会再对你有那样的想法了。”

漫天听了这话,不知道该说什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好啦,别有心理压力了,我心里有一个未央,只属于你。但是,我也不会给你束缚,我们就是兄妹,朋友。”

“绍仪哥,将来,你一定会遇到你心仪的更好的姑娘。你那幺优秀,你值得更好的那个女孩儿。”漫天是真心的祝福,从林大国的案子开始,她一直很感激唐绍仪的不懈努力和竭诚付出。如果不是路星河的坚持,她或许就已经跟唐绍仪出双入对了。

“对了,你和路星河,现在怎幺样了?”唐绍仪看到她跟田沐宸耳语了几句,便追问了一句。

“哦,我们……就那样吧。”漫天似乎不愿意提起来路星河,她故意岔开话题,“绍仪哥,我的导师因为去国外讲学,错过了这次研讨会,好可惜啊。不过我跟田沐宸要了研讨会的视频资料,也算是帮他云研讨了。”

唐绍仪看她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再追问,他忽然觉得灰常有些压抑,“这里面有点闷,要不要出去走走?”

漫天特别想听的环节已经过去,她也想出去透口气,便拿了衣服,准备出去,“好,那去后院走走吧。”

他们刚出来不久,就看到很多人聚集在中青旅门口,一经打听,才知道有六个讨薪民工在中青旅门口喝农药自杀了。唐绍仪问讯便迅速拨打了救护车,“小天儿,你去卫生间拿洗手液过来,快!”

漫天赶到的时候,唐绍仪已经惊慌失措,“快,小天儿,让大伙儿散开,咱们给他们灌洗洁精水。”

周围的人群并没有扩散开,大家纷纷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他们就像鲁迅笔下的看客一样,好像被人捏住脖子的鸭,麻木漠然。面对那六个农民工的生命,他们竟然还能拍照,说笑,甚至有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评头论足,也不乏有人拍照拍视频,吃人血馒头博眼球。

“有本事去杀几个贪官,干嘛自寻短见。”

“是啊,看他们戴着安全帽,应该是讨薪农民工,来这里自杀,不会是这里的企业欠薪吧?”

“谁知道呢?都是苦人儿。”

等到救护车赶来,已经有两个农民工没了呼吸,剩下四个也不大乐观。唐绍仪和漫天一起帮着把剩下的几个人送上了救护车,他望着救护车鸣笛远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呆坐几分钟后,又躺在了冰冷的石板上,仰望着天空。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滴滚落,落到石板上面,几乎成冰。

不知道是不是农民工的悲惨遭遇惊动了上苍,唐绍仪起来没一会儿,天空便开始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唐绍仪感受这漫天飘洒的雪花,一片两片落在他的脸上,一丝凉意倏地不见了。“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我怜贫者疾苦,为富不仁啊。”说罢,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漫天看他满脸的悲悯,心知他是为几个农民工抱不平,便坐在他旁边,“绍仪哥,如果你想做这个案子的法律援助,我愿意帮你收集资料。学期末了,我就借着这个案例来做期末论文了。”

唐绍仪睁开眼睛,“你愿意帮他们发声?”

漫天努力点头,“我愿意!他们土里刨食,用命换钱,十分不容易,年底了,他们讨薪不易,我也希望自己有机会可以帮他们发声,为他们讨回公道。”

唐绍仪闻声微感欣慰,“不错,孺子可教。”他伸出一只手给她,“好了,拉我起来吧。”

“绍仪哥,这雪越来越大了,咱们也出来一会儿了,先回会场吧。结束之后,咱们再去医院,看看农民工也没有苏醒。”

唐绍仪点点头,“嗯,就这幺定了。你有录音笔吗?”

漫天笑着点点头,“有啊,跟老师去开会,随身携带。”

“那就好,带着录音笔,准备好要提问的问题。”唐绍仪略加思索,“这种劳资纠纷闹出人命的,我经手过一些,我这儿有一份提纲,待会儿发给你,你按照这个模板和套路去询问一些问题。那些无良的资本家,看我不告到他们只剩一条内裤。”

漫天也有些愤怒,农民工讨薪是这个社会永恒的话题,好像每年的年底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学了法律,自然是希望用法律武器,去保护弱者,去为民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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