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永琪正在干清殿与众臣商讨战事,饶是平日里再处变不惊,突然间为了人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趁着公务间隙,赶回景阳宫看她。
他进了宫门没瞧见知画,一时都有些慌乱,丫鬟告诉他,知画刚喝过安胎的药,此刻正在屋里午休,他才匆匆走进去。
天渐渐转了凉,卧房里烘起了暖盆,香炉里飘出缕缕烟雾,一股沁雅的暖香缭绕于室,闻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永琪见她安然地躺在塌上,波动了一路的心才定了下来,他先换了身便衣,后走到炉边蕴暖了身子,才轻手轻脚地坐在塌边。
知画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药,睡得格外香熟,小脸染上了晕红,唇瓣微张着浅浅呼吸,整个人看上去温柔至极。
其实他和小燕子也曾有过孩子,可惜因为二人的疏忽而失去了,之后就再没有过消息,他为此一直很自责,甚至都做好终身无子的打算,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渴望有个孩子。
永琪的视线在她眉眼间细细地临摹,而后慢慢往下,凝聚在那尚还平坦的小腹上,他难掩内心的触动,好似突然间有了软肋一般。
这世间从此有了与他血脉相连的延续,将他和知画以另一种形式连接在一起,变得密不可分。
不知过了多久,知画渐渐转醒,才刚有些意识,身体就被轻轻拥入到一个温暖的怀里,气息熟悉间又多了分克制。
她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缱绻地蹭了蹭:“怎幺不叫醒我?”
轻薄的衣衫勾勒出她凹凸娇艳的曲线,乌发洋洋懒懒地拢在胸前,整个人迷迷糊糊中带着些许憨意。
“想让你多睡会儿”,他温声开口,将手掌轻轻地落在她的小腹上,指腹缓缓摩挲。
知画眉眼含笑着任他抚摸,良久,才将小手复上去,与他的交叠在一处,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我们有孩子了”
手心手背都是一片暖意,永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软化了,他看着她半晌还是没忍住,指间穿过乌发,托着她的后颈压过来,低头将吻印上去。
知画闭上眼熟练地启唇,献上软舌缠绵吮绕,一吻毕后,已是媚态毕现。
那怜人的模样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永琪的心口,放在前几日,他早将人摁怀里结结实实肏上一顿,可如今他是连亲吻都不敢使力。
“小妖精,别再诱我了”,永琪轻抿着她的下唇,嗓子都哑了。
知画蜷在他肩头轻浅喘息,闻言,擡起眸绵绵软软地控诉:“之前还唤人家心肝儿的,怎幺就变成妖精了?”
永琪笑了笑,低头亲了下她颤颤的眼睫,语气温柔中尽是无奈:“你是我祖宗行不行?”
“我哪敢当你的祖宗啊”,知画也笑了,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软软地向他撒娇:“夫君多亲亲我就好了”
永琪近日实在是忙碌,他又吻了她几番,直到将人吻到睡着,他才不舍地放开她,轻声出了门。
景阳宫迎来小主子的喜讯,很快便传遍宫里各处,第二日,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太后也过来了。
知画难得换了盛装,她身着黛青领口对襟裳服,配上同色的流彩云燕宫裙,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插在鬓发间,衬得人温雅贤淑,她举止仪态落落大方,俨然成为了景阳宫的女主人。
当天收到的贺礼堆积如山,其中最为贵重的便是太后赐的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听说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价值斐然。
知画细细地将它们纳入账本,有些小件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分了。
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很有一套,婢女嬷嬷们私底下也会偷偷谈论,大家一致认为福晋是最好相与的,她平日里完全没有架子,甚至会主动关心她们的生活,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彩霞不然,她总觉得与福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所以就算她对自己近乎偏爱的照顾,她仍选择坚定地站在格格的身侧。
今夜彩霞特地等得晚些,想让永琪进格格屋里说说体己话。
好不容易等到永琪回来了,却瞧见他一进门就朝知画那屋走,彩霞心里焦急,赶忙走上前去:“阿,阿哥...”,
话一出口就止住了,永琪如今封了王,按理说不该再用以前的称谓,景阳宫内的人早已改了口,可她一直没习惯。
好在永琪并不太在意这些,他颔首示意她讲下去,彩霞硬着头皮往下说,“格格她.....”,还没说几个字,她的声音就被另一处尖锐的嗓子所覆盖。
“王爷可算是回了,福晋都盼了您一天了”,桂嬷嬷暗暗地将彩霞撞开,对永琪殷勤说道。
果然,永琪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问道:“她今日过得可好?”
桂嬷嬷煞有其事地哎了一声:“今日来贺喜的人多,福晋怀着身孕还要忙前忙后,还珠格格竟半点没有分担的意思,可怜福晋累的膳食都没吃几口”
她瞥了眼永琪紧蹙的眉,接着道:“这女子怀孕的时候最是娇贵了,王爷可得多陪陪我们福晋才是”
永琪点点头,他对着彩霞说道:“有什幺事明日再说吧”
彩霞憋了一腔子的话无处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永琪走远。
直到看见他进了屋,桂嬷嬷才回头呸了她一口,骂道:“没有眼色的东西”
***
此时小燕子的房内,案桌上一道、两道摆放的都是永琪从前最爱的菜肴,如今白瓷的碗筷在烛下泛着寒凉的光,酒壶壶口敞开着,一片狼藉。
推门声响起,脚步声渐近,小燕子猛地擡起头,看清来人后,又失望地垂下,良久,她呆滞地开口,声音薄带着醉意:“他去了,明明可以不去的,他还是去了”
彩霞心疼格格,劝道:“许是因为太后发难,阿哥不得已才去的”
小燕子右手斟满酒杯,拿起一饮而尽,她原以为自己是期盼知画怀孕的,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已然无法形容内心的苦涩,那是羡慕到极致而产生的恨意。
明明她才是永琪的妻,如今却是另一个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小燕子垂下眼帘,心头翻覆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涌起的潮浪,铺天盖地,足以让人淹没。
之前永琪天天宿在知画房里,两人做什幺不言而喻,有时夜深人静,望着身侧空荡的位置,她也会想永琪是否会像对自己那样对待知画。
他会不会用着和自己恩爱过的方式,将那羞物儿一遍遍贯入知画的身体,事后再温柔缠绵地亲吻安慰她?
他们会不会拥抱着谈天说地,诉说着彼此对孩子的期许,对未来的展望?
他们会不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动了真情?
她不敢往深了细想,就已是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她好想回到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每天带着她溜出宫外去玩,那一方世界没有皇宫的压抑逼仄,那里广阔无边,她如一条鱼儿在里面欢腾,无忧无虑。
他还年少,她也青涩,他们在草地上交换彼此的初吻,在“天涯海角”边许下至死不渝的承诺,那时什幺都是新鲜的,好像永远不会腻一般。
那是一段不管她在何时何地想起,都能会心一笑的时光。
小燕子站起身走到窗边,呆呆地凝望着那巍峨的皇宫,那禁卫森严的宫墙,鳞次栉比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