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朱门紧闭,灯笼下站着两个犯困的小厮。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一个上前询问,另一个赶紧进去报信。
燕词萱今日入睡前总感到一丝丝不安,下人疾跑的脚步声还没进院子就惊醒了她。听了小厮的通传,燕词萱一边整理衣衫头发,一边命人招待邢麓苔进府喝茶。
两个婢女训练有素地打理着她的衣装头发,大气也不敢出。尽管此时夫人面上不显,日夜相伴的婢女只需看见她挥手的幅度变大了便知道夫人此时心情不好。
待收拾整齐了,燕词萱便快步往前厅去了,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四个家丁,千万要把小姐看住了,别让她出房门半步。
前厅,点上了蜡烛,灯火通明。一身劲装的男人坐在上首,拿起一杯香茗细细的品着。骨节分明的手上多处起了茧子,是常年征战的英勇男儿的象征。邢麓苔的五官比一般的沈城人更深邃,远看起来,他垂眸的样子添了几分安静,调和了健壮身躯带来的力量感,别有一种摄人心魄的俊逸。燕词萱忍不住感叹,果然皇家血脉就是有掩饰不住的贵气。
快步走上前去,她换上客套的笑容。“邢将军,燕宅何德何能,承蒙您深夜造访,请问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邢麓苔放下茶杯,站起身向燕词萱抱拳,“燕夫人不必客套。军务在身,行程紧张,有些话直说便是。”
燕词萱闻言,让一干伺候的人退下了,只余他们二人。
燕枝蔻在房内早早听到外面的嘈杂,一定是邢哥哥来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激动不已,娇羞的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对着镜子检查梳妆,镜中少女神态娇美,嘴角含笑,柔情蜜意全写在脸上。燕枝蔻还没见到邢麓苔,倒是先在镜子里看得自己害羞了。
她坐到茶桌边,拈起一小块枣花酥细细地品,等着小厮过来把门锁开了请她到前厅去。很快就能见到邢哥哥了,燕枝蔻竟然觉得这位子也坐不住了。她摸了摸烫红的脸颊,拼命按捺想要飞奔去找他的心情。
所幸这小小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若是让那些倾慕燕枝蔻的公子们看见了这副样子,定是要惊讶平日里古灵精怪的燕小姐竟然也有这副寻常女子怀春的模样。
左等右等,却没有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燕枝蔻托着粉腮,倦意一点点从地里爬上来,攀住她的脚尖,爬到腿上、肩上,拉扯着眼皮。
“他们到底在说什幺啊,这幺久……”燕枝蔻小声嘟哝着,浅浅入眠。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燕词萱看见女儿歪着身子坐在桌边睡了的样子,心疼不已。走上前去,用小帕子为她擦了擦嘴角的亮晶晶,又慈爱地拍拍女儿的背,想叫她回床上睡去。
“邢哥哥……”燕枝蔻以为是邢麓苔,赶紧睁开眼。但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身湖烟色的衣裙,一套翡翠的头面都还没有摘下,这幺端庄高贵的样子,看来是刚刚会过客。那邢哥哥呢?
她朝燕词萱的身后左看右看,没有见到人。
“娘……”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燕词萱。
燕词萱让下人们出去了,在燕枝蔻身边坐下。“葵儿,今晚之事,娘是有些生气的。”
燕枝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不知怎幺回答她这句话。母亲接自己回茕西府后,就为了运粮这事大吵了一架。她想不明白母亲怎幺就是不同意运粮去茕西府,明明这点粮食对燕家来说连一根手指头都算不上。她从没和母亲吵得这幺久、这幺激烈,最后的结果就是母亲发了大火,将她关在房间里,直到她今日偷偷搬救兵。
但接下来燕词萱话锋一转,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你还小,不懂娘的一番苦心。方才邢将军已经来过了,我让李管家带他去取粮了。很快就能解漠城之急,你就不要担心了。”
燕枝蔻擡头,泪光闪闪。母亲,母亲还是妥协了?对啊,把粮食运过去,不就好了吗?母亲终于想通了!“多谢娘!”
“不,葵儿,你先听娘说完。”燕词萱看着女儿泪中含笑的样子,心知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女儿有多痛苦。“邢将军去取粮了,安排布置完就立刻就要走,不宜久留。娘之所以能答应他出了这份粮,是因为,邢将军答应了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