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好声,众人闻声转头,便见高阳公主面色清冷,似笑非笑道:”好你个韩纯臣!”
高阳公主由回廊不远处款款行来,站定在韩纯臣身前,冷眸睨着韩纯臣在她跟前行了礼,唤了她一声:”臣韩纯臣,见过公主殿下。”
高阳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朝他身后的卢氏道:”国夫人也听清楚韩纯臣所言了吧?今日之事,本是我与驸马私事,若要上报官衙,丢的可是房家的脸面。”
韩纯臣闻言回眸,卢氏与房若晓正站在他身后。卢氏果然来了,但他没料到高阳竟然没追着房遗爱离开房府,却折了回来,那幺这事便难办了。
论起夫妻之间的是非,清官难断家务事。房遗爱也曾经提剑寻高阳大吃飞醋,闹得鸡飞狗跳举京皆知,但却从未发现过高阳与哪个男子真行了苟合之事。
反倒是房遗爱就让他撞见两次与人通奸后的模样,理亏的是房遗爱。要是高阳真想闹起来,难堪的依旧是房家。
眼下高阳仗恃有理强压卢氏息事宁人,却不知道卢氏是否会为了房家脸面委屈珑月。
韩纯臣回眸看向卢氏,只见她神情严肃,眼神带着几分薄怒,也不知是对他或是高阳。
卢氏没有向高阳见礼,开口便道:”还请公主殿下移驾至偏厅商议。”
高阳闻言微微一笑,心知卢氏退让了,便道:”好。”
话音方落,卢氏冷声吩咐身边仆佣道:”尔等且去寻二郎归家。”
卢氏便领了高阳、韩纯臣、房若晓等人往房家一处较为清幽不常使用的屋舍中走。
房若晓和韩纯臣两人走在最后,后头一干仆从因为卢氏之令遥遥跟着。
“……阿兄……”房若晓张望了周遭,见没人注意,低声唤道。
韩纯臣直视前方,却是时时留意身边的房若晓,心知她担忧珑月,便道:”莫怕,有我在。”
房若晓一怔,忐忑的心安稳下来。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屋舍之间。屋舍旁带着一间小屋,卢氏命人将珑月擡了进去,由女医看诊救治。其余房家人等及公主侍从也聚集在屋舍外的庭院等候,没有得令,不得离开半步。
高阳冷眼看卢氏雷厉风行安排一切,又见韩纯臣牵着更过衣的房若晓来到屋内站定,勾了勾唇问:”国夫人,此事应当是家事,外男留在此处怕是不妥。”
卢氏瞟了韩纯臣一眼,不疾不徐道:”今日之事涉及房家与公主名誉,韩世子为房家门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倒也不算外人。更况且老身也有疑问想问问韩世子。”
韩纯臣微微一震,抿紧了唇。方才舌战的话语怕是让卢氏上了心。
卢氏面上像是袒护他,但他的心思众人皆知,擡出了”终身为父”这四个字,便是要绝了他与房若晓的姻缘。毕竟是他太过着急,颁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但他已答应房若晓保住珑月,不能撒手不管,就算心有退却之意也是迟了。
他深吸口气,这才朗声道:”纯臣必定知无不言。”
卢氏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问:”那便先说说你如何知道珑月的身世吧。”
韩纯臣听她第一问问的是身分,心中便略略松了口气。
房氏家风向来端正严明,却也不会苛待仆从。他与高阳的人舌战提及珑月身分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卢氏前来营救。毕竟高阳公主权势身分再显赫,卢氏依旧是房家的女主人,发落下人也是卢氏的事。
至于珑月是否清白无辜,韩纯臣心中有底。
“自然是珑月告诉我的。”韩纯臣淡淡说道。
“良民自贱,愿意为奴,还真是前所未闻,难以置信。”高阳冷笑一声。
“殿下,”韩纯臣微微一笑说:”我等一干忠良臣工胸怀天下道义与百姓疾苦,愿为天家之仆,驱侍紫宸,为国鞠躬尽瘁,难道不算?”
“话说得漂亮,但没有那张身分文牒难以证明此人身份。韩世子听她说一句便信,难道不怕被骗?”高阳侧眸看向卢氏。”敢问国夫人手上的身分文牒记载如何?”
卢氏沉吟一瞬没有说话,高阳便晓得珑月恐怕是隐瞒身分进了房家。
“既是缌麻亲,又为何需隐瞒,以仆役之姿进入房府?遮遮掩掩怕是另有所图。国夫人还是查清楚为好。”
不想就在此时,卢氏的管事嬷嬷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前,后头还跟着捧着木匣子的珑日和几个小厮。
管事嬷嬷快步走向卢氏,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卢氏眉头挑了挑,瞟了珑日手上的木匣一眼,颔首道:”殿下,珑月的身分文牒便在这儿,殿下可要过目?”
高阳见状眉头紧蹙,一时间没有言语。
文牒摆在那儿,卢氏面色从容,倒叫她生疑,楞是没让人取过来看。她身边的一干女使见状已是脸色煞白。高阳咬牙看向文牒,韩纯臣突然站起身来。
“臣愿为殿下代劳,瞧上一瞧。”韩纯臣伸手接过木匣子,就要展了开来,又朝众人道:”事无规矩不能成方圆,是非对错就按《唐律》来办,房家也不能遮掩任何人的罪刑。”
高阳皱紧眉喝道:”韩纯臣,你当真以为我在乎她的身分为何?即便她是良民,我的仆从打了她又如何?顶多是按律处置。但她与驸马通奸,罪难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