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典出生在一九九七。
淡公馆内,首次降生位女性,淡锋命三个儿子回家,伴他为淡典起名。
淡锋翻字典,淡飞翻诗经,淡鸣听歌曲,淡岐用钱请人起名。
翻遍字典词典,翻遍四书五经,听遍歌库,亦请遍大师。
淡飞讲叫:淡经。
淡鸣讲叫:淡曲。
淡岐请大师,大师说叫:淡星焕。
因淡字属水,应搭配火……
唯独淡锋未翻到,他教淡典母亲为淡典起名。
淡典母亲瞥到新华字典封皮的典字,取名为淡典。
淡典生活在公馆内,日子仅有出生一周时热闹。
出生一年,仅有奶娘。
出生两年,请了保姆。
出生三年,名家宴请。
出生四年,去学钢琴。
偌大的公馆,未有人情。
淡典见父亲很少,见母亲亦很少,她仅有用不尽的钱。
她学过坏,用钱扇保姆的脸。
她用大餐,每餐摆十盘菜。
她请三个小孩陪她玩游戏。
淡典命一位小孩于她眼前如厕,又命一位小孩拿住冰红茶的瓶子去接。
另位小孩不知情,在公馆内玩。
淡典命拿冰红茶的小孩将冰红茶送过去,眼见着不知情的小孩含着喜悦饮下去,而后变了脸色,苦苦地皱着眉头。
她于此刻笑了。
无论是甚幺书,连是字典,亦有不规整时候。
待至字典散落四方的书页拼凑好,将它装订。
十二岁时,淡典化身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
极致的奢靡过后,为极致的寡欲。
无人清楚她的过去,所有知情人的嘴上皆封着钱,淡典踩着钱走上淡雅的气质,丝毫不用费力。
淡然,优雅,高贵,洁净。
她看甚幺皆淡然,因她年少时已用腻。
零食,玩具,甚至是人,她皆玩过见过尝过腻过。
她的举止够优雅,因教师资质很好。
她高贵,家境。
她洁净,洗。
她的成长离不开父母。
父亲扔钱,母亲扔背影。
淡典于其下接,用这些完善自身,仅差爱便无缺憾。
她去到父亲的房,用血肉砸过去。
我是你的亲生。
一个拳头砸过去。
我是一团血肉。
再一个。
请你看顾我。
未有人理她,淡公馆似乎未曾住人,仅有淡典一个在沉闷地砸。
砸门,砸玻璃,砸……
待至一切砸破,淡典看顾过去,只见两团人影合并。
淡锋掌住她母亲的臀,吻着她的背,一字一句地道:「我爱你。」
「我」
「爱」
「你」
?
爱是甚幺?
倘若爱是如此,淡典不会看一眼。
但她却看,甚至知晓。
爱是「欲望」。
从此淡典不再要爱。
因知晓爱的代价是一条手臂。
——
一开眼是模糊,戴上镜是清晰。
耳边的金丝为淡典少有离身的装饰品,她先天眼便带疾,视物模糊,只得用眼镜窥世。
十五岁时,她去联系手术,预备十八岁时做。
医院内,医生通知她:手术无法进行,眼部条件太差,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做。
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使眼睛康健?
世上不会有钱办不到的事。
淡典道:「事成以后,多给你二十万。」
医生道:「没法做。」
淡典道:「四十万。」
医生摇首。
淡典道:「八十万。」
医生阖上眼:「如果我有能力,已为你做了,但是没法,坚持要做失败几率太高了,责任我承担不起……」
淡典垂首,似乎正在思考甚幺。
片刻后,她道:「一百六十万。」
开价,不断地开价,不断地被否决。
手术未能做成,淡典却眼睛清明。
世上当真有钱做不到的事。
从此她嘴唇很少吐数字,尤其带万的数字。
——
钱有许多,权有许多,唯独爱未曾拥有。
十七岁时,淡典遇到柳姝。
她从书本上晓得,爱很珍重。
见到柳姝这头纯洁的兽时却一下失控。
柳姝用头顶她的肚腹,吃巧克力吃到肚痛……
淡典未将柳姝当作是人,她将柳姝当作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狐狸,一只随处可见的动物。
柳姝胡闹,柳姝贪吃,柳姝中意流浪。
多幺像只狐?
柳姝需佩戴项圈,柳姝爱漂亮,需项圈上有铃铛。
当柳姝要求她跪时,淡典仰首看她。
看一眼,又一眼。
柳姝将狐狸的皮囊撕破,从内里探出首,化作是赤的人。
她道:「这不是求的。」
淡典听见自己说:「甚幺是求?」
柳姝道:「你跪下。」
如此,高贵的膝跪下。
「我求你。」
淡典提供爱,柳姝亦在爱她。
然若爱是欲望,柳姝用情是至深,单是未许过她名分。
同柳姝一处时,淡典发觉她无法控制自己,似乎淡锋。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柳姝,亦无法不去监控她的动向。
病态,万分病态。
淡典以为她不会变作淡锋,但当柳姝瞥眼过来时,她变作淡锋。
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化身为暴戾,脆弱,不知悔。
——
寂寥的公馆,林立着一颗颗树影。
欲望的房,乳白的水几乎横行。
203房内,淡典痴迷地吻柳姝。
305房内,淡锋粗重地吐息,大手掌住柳知的腿。
淡典将手指伸过去,淡锋带着胡子吻上柳知的腿。
柳姝道:「疼。」
柳知道:「痒。」
淡典擡睫,墨眸仿若潭水。
淡锋掀眼,薄眼皮盖住情绪。
淡典道:「乖。」
淡锋道:「忍。」
淡典自如地于柳姝身上用舌,柳姝乱着发丝,将首别去一旁,在看故事书。
「从前有个叫阿拉丁的少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只剩他跟母亲在一块……」
读至半途,柳姝道:「我亦想要有神灯。」
淡典不再去舔她,而是风情地起身,反过手,将落下的发丝归回背后。
「用手擦拭我,而后告知我你有甚幺愿望,我帮你实现。」
世上不存有阿拉丁神灯。
柳姝将信将疑,但是擡手,触了淡典的腰。
淡典淡着脸。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道:「擦拭这。」
她用手拿住柳姝的手,一路牵至自己乳前。
一团半大的乳,静静地翘在柳姝的手掌。
柳姝并些许掌,便将淡典整个裹住。
唯一存有的仅仅利益交换。
淡典问:「我是神灯,有甚幺愿望?」
柳姝道:「巧克力。」
淡典背过身,一背的墨发挡住蝴蝶骨,一条腿下了床,一条腿在床上,腰朝一旁的箱子处扭,双腿间的私处隐约可见。
柳姝看见了,坏心眼地用脚趾顶一下。
女人弯下腰去够巧克力,下身为柳姝一顶,顷刻湿了,但从背面窥不出情绪。
递巧克力来时,从正面亦窥不出情绪。
烟眉淡眸,能承甚情绪?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问:「还想实现甚幺?」
柳姝道:「我要见妈妈。」
——
情事以后,柳知赤着身子显在阳台,青灰的手掌住边栏,任由风去吹,洒脱地站着,像是不介意旁人看,只是淡公馆常年无人。
淡锋由她身后出现,手中拿着本故事书。
柳知问:「柳姝最近在看这个?」
淡锋道:「嗯。」
书是一千零一夜,柳知拿过书,同柳姝有灵犀,翻到同一页故事。
阿拉丁神灯。
柳知道:「我亦想有神灯。」
淡锋问:「有甚幺愿望?」
柳知道:「今天我要买衣服。」
淡锋道:「我打钱给你,去网上买。」
柳知道:「我还有愿望。」
淡锋问:「甚幺?」
柳知道:「我要见女儿。」
淡锋问:「还有别的愿望幺?」
另一旁。
淡典问:「有别的愿望幺?」
一切重叠,一切混淆。
于淡公馆,仅有一条真理。
姓淡的人说出的话便是真理。
——
十九岁时,淡典为柳姝守身如玉。
无她便似乎丢魂,活得了无生机。
有她彻底精神,至少嘴唇会动。
柳姝却爱许多人。
她的情像是骨子里天生,一份给予出去便再生出情。
一个,一个,一个人爱过去。
一份,一份,一份情给予。
今日是男生,明日是女生,男女不忌,流浪在每个人的怀中。
流浪去近的地方,也罢。
流浪去台湾,如何办?
淡典次次为她破戒。
二十一岁,淡典嘴唇又出现数字,其后带着万字。
「五十万。」
用五十万,赎回柳姝。
用五十万,赎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