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Orpheon

同心花园。

巧不巧?佟靖杰也住这个小区,不过他那边是二期,和一期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呢。

同心花园的二期和一期隔着一个小花园。刨去了一期的温馨感,主打商住两用,房型小,户数多,楼层高,多是Loft式的小公寓。9栋楼并在一起,乌压压的一大排,擡头一看,窗户挨着窗户,像鸽子笼。

“真不用?最近酒驾查得挺严的。”佟靖杰扶着车门,又问了一遍。

“真不用。本来也没喝多少,早醒了。谢谢啊。”杜嘉瑞见不得别人开他的车,刚才肯答应,多半是因为他哥在旁边,这会儿天高皇帝远的他才不管你那幺多呢。

“行,那我走了。”佟靖杰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也不强求,礼貌的笑笑,走了。

见他走远,杜嘉瑞在车里伸了个懒腰,腿一迈,人一挪,坐回驾驶位。刚坐稳,就见一辆黑色的GLS迎面驶来,明晃晃的车灯把他的车照了个对穿,而后转了个小弯,倒进斜对面的住户停车位。

车位是向思滢的,她买房子的时候顺便把车位也买下来了,本来是想自己买个车开开的,但国内的路况实在太复杂,向思滢试了两回就放弃了。想那车位空着也是空着,还总被外来访客占用,干脆就把吕凯的车牌登记上去了,反正他常来嘛。

车停稳后,吕凯推门下来,侧分背头微蓬,在额前落了两缕,显然是在忙了一天没工夫打理的。他今天一身黑,大衣外套丢在车里没穿,衬衣扣子开了两颗,袖子也卷在手肘,腰间CD字样的皮带扣锃光瓦亮反着光,衬的腰身精妙,不多不少,霸道与性感交织的刚刚好。

杜嘉瑞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心想,这同样是衬衫配西裤,咋就感觉那幺不一样咧?擡手抓了抓头发,正准备过去打个招呼,就见吕凯一边按手机,一边走向楼栋口。熟门熟路,动作也如往常一般闲适,但步子明显迈得比平常大些,走的有点急。

大晚上的,孤男找寡女,找的还有点急,啧啧啧。

杜嘉瑞坐在车里,点了根烟,韵一口,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的有点幸灾乐祸。因为他知道,等不到这根烟抽完,他的好四哥就得灰溜溜的从这楼里出来。

为啥?还能为啥!潘大虎妞也上去了呗!

杜嘉瑞笑着笑着,一滞,掏出手机看了看,眉一皱。对啊,这潘玥上去都好一会儿了,按她往常的习惯,一进门就该发消息来报平安了啊。怎幺等了这幺半天还没信儿呢?

来,镜头往上拉,时间轴往前拖拖,让我们看回十五分钟前。

“北鼻我回来啦!哎哟这高跟鞋穿的累死了,我脚都要断了!”潘玥把包挂好,高跟鞋一甩,赤着脚,边往屋里走边解内衣扣。腰一挺,手指一挑,背扣⼀松,立即舒服⼀大截。

潘玥身材不错,该细的细该肉的肉,胸前两团尤其饱满,前凸后翘,玲珑有致,标准的祸水身材。

搁别人,开心都来不及,肯定是怎幺性感怎幺穿。但她呢,糊嗒嗒的,总嫌胸太大了穿T恤、卫衣不好看,显胖,跑个步还晃里晃荡的,麻烦。

买了一大堆全方位支撑的无钢圈的运动内衣,把两团绵绵肉裹的严严实实,明明有D+,硬是压的像B-。

可今天要穿这条小黑裙,总不能搭个宽肩带的运动内衣在里面撒,只好换了件轻薄的蕾丝内衣,又是托高又是聚拢,底围的那圈花边汗湿了,又勒又痒,弄得她难受死了!

潘玥把脱下来的内衣和束腹裤丢进脏衣篓,去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嚷,“向小屁你睡了嘛?怎幺不关灯啊?浪费电!”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推开洗手间的门,一地狼藉,潘玥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到卧室前,深吸一口气,推门,床上鼓起一只小包包,微颤,微颤。

完了!

‘抑郁,到底是什幺感觉?’   不止一个人问过向思滢这个问题。

起初,她也不知道,想了半天才答话。

“就好像,明明身体还活着,可灵魂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不再感到悲伤,也不会觉得喜悦。整个人,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又不像是活着。”

“哦,我知道了,就是每天愁容满面、无精打采,笑都笑不出来呗?”   说这话的人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了。

向思滢摇摇头,语调平静而清冷,“笑嘛,还是会笑,只是不会觉得开心。哭,也会哭,但又说不清楚是在为哪件事而难过。哦对,还会痛,有时候是身上,有时候是脑子,去医院查也查不出个什幺。”

“啊?这幺惨啊?我听说还会失眠呢,是吧?”   问这话的人,用胳臂肘拱了拱她,眉微挑,一副坐等吃瓜的样子。

“也不是,每个人的症状不一样。”向思滢怂怂鼻子,十根手指以一种很扭曲的方式扣在一起,语速比刚刚稍慢些,像是一边在思考一边在说,“有些人会失眠,也有些会变得嗜睡。有些会自我厌弃,绝望、厌食什幺的。还有些会变得急躁易怒,情绪无法自控,甚至做出一些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

“我靠!那不就是神经病吗?”   嚷出这话的人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嗯。你说是就是吧。”向思滢眼垂着,也不看那人,也不反驳,声音淡淡的,像认命了似的。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自己是健健康康的呢。

可上天就是这样,它慈悲,它博爱,但它绝不让你如愿。你看啊,这世上明明有那幺多美好的孩子,可轮到你托生的时候,他偏偏要在你心上扎一刀,伤口不深,但就是愈合不了,三不五时的还要发个炎,流点脓,定要把你平静的生活搅得稀烂才算完。

今天下午也是这样。

话说潘玥拎着大红色的礼品袋,踩着小高跟,噔噔噔噔的走了。镜头转回来,只见门合上的那一刻,向思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好好的芒果,切开一看却是烂的,好好的,好好的,明明她看上去好好的啊!

向思滢不敢再看,更不敢再想,眼一闭,侧身就走,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手撑在洗手台上,死撑着,眼睛盯着镜子,死盯着,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哀求,却又不知道在求谁。

首先是疲倦。

无力感似藤蔓一般,从地板冒出来,冰凉,顺着脚踝一寸一寸的往上爬,捆住了手脚,勒紧了咽喉,连呼吸都显得那幺困难。

然后是疼痛。

头在痛,胃在痛,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而后身子一软,手一挥,扫落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人跌坐到地上,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点什幺,却什幺也够不到,只能任由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抖,表情绝望,像只被捕兽夹牢牢控制住的小兽,动弹不得,连求助都做不到。

最后是绝望。

心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成千上万个伤口同时淌血,面对疼痛她无力反抗,却又承受不来,不想活,又死不掉。

她不敢睁开眼睛,怕看见窗户会跳出去;不敢挪动,怕摸到修眉刀会拿起来,只能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也不出声,任由泪顺着眼角,扑簌簌的往下流。

她就这幺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或者真的睡着了。

她甚至还做了个梦。梦里,她的手臂,对,还是那条手臂,被利刃割开了一个大口子,伤口大张,没流血,却从里面飞出来一只透明身子、灰白色毛绒翅膀的大扑棱蛾子。它在地上翻滚着,扑腾着,用尽了所有方式,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向思滢忽然听见窗外有鸟在叫,叫的并不欢快,甚至有些凄厉。

右手缓缓擡起,往上撑了撑,袖子滑了下来,露出她洁白纤细的手臂,皮肤光洁,一条伤口也没有。向思滢这缓过一口气,又闭上眼睛平躺了一会儿,终于攒够了站起来的力气。

地上湿湿的,有些滑,不知是泪还是汗。客厅里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走过去,更别说拿起来看一眼了。

拖着无力的双腿,扶着洗手台,扶着墙,看向镜子的时候,她甚至认不出这个无比憔悴,眼下乌黑,像是一个星期都没睡过觉的人到底是谁,也无力去想。

蹒跚着走到床边,掀开被窝,栽倒进去,裹着被子,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再把脚一擡一放,确认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安心了些许。

Diptyque   -   Orpheon

今年的新香,据说是品牌60周年的纪念款。初拿到手的时候并没有体会到所谓‘老酒吧的微醺笑语’,因为在我记忆里老酒吧都会有一股幽幽的霉味儿,而这支香的前调是相对舒爽的花香。但5分钟过后,出现了微微弱弱的雪松味,如烟,如雾,在眼前飘过,在鼻尖萦绕,一下子就把我带回了在Black   sheep喝酒听歌的那些夜晚,慵懒,随性。

坐在你身边喝啤酒的老大爷其实是个优秀的键盘手,坐在吧台角落位置戴帽子的老阿姨萨克斯吹的超级棒,调酒师是个健谈的大叔,年轻的时候周游世界,喝了很多劣质的酒,也睡了很多漂亮的女人。

那天晚上我很开心,其实什幺也没坐,只是点了一支bud   light,坐在那儿,看着那间酒吧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上舞台,演奏,唱歌,在我看来,他们都是艺术家。

只有我,只是我。

PS,关于抑郁症啊,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我写的,是我自己的感受,那个梦,也是我自己做过的梦。那一刻,是真的想过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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