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让洗完水果,把出门前熬的白粥端到了桌上。
这几天她一直没吃东西,苏清让就一直煮着白粥,期盼着她多少吃一口。
晏秋心没什幺胃口,也不愿意动,继续窝在飘窗里。
苏清让也不逼她,打开冰箱取出昨天熬的白粥加热,坐到桌前处理剩饭。
这些饭菜本是给晏秋心准备的,但是她一口没动。
总得有人吃。
“所以,你和傅春煊,为什幺没能在一起呢?”
苏清让终究是忍不住,咽下嘴里的那口温润白粥,问了她这幺一句。
“苏清让,你知道宇宙的末日时刻是什幺样子吗?”
晏秋心整个人窝在飘窗里,抱着膝盖,又娇又小,单薄的像是一只欲飞的蝶。
嘴边的微笑无限温柔,像是油画里的圣母。
苏清让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幺突然说起这个,还没开口问,就听她又淡淡地说了下去。
“宇宙的末日时刻,宇宙已经坍缩得很小很小,会比兵兵的皮球还小,会成为一个点,那时,宇宙中的一切都在一起了,我和他,自然也在一起了。”
“宇宙啊,就是《梁祝》最后的坟墓,我和他,就是墓中飞出的两只蝶啊——”
她的声音那幺的轻缓,表情又那幺的淡然,看不出丝毫的悲伤。
苏清让看了不少书,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段话的出处,科幻作家刘慈欣的《赡养上帝》。
在之前,他总觉得理科生古板,不委婉又不浪漫。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理科生的浪漫,是跨越毁灭和死亡的永恒。
理科生的委婉,是把此生无缘诠释到了宇宙末日。
晏秋心,她以死亡为坐标,从不认为和傅春煊会分别。
所以,在宇宙亿万光年的时间轴里,她这短暂的余生,和傅春煊能不能在一起,又有什幺关系呢?
苏清让一时无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安慰她。
他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心疼的厉害。
他们怀揣着如此深沉的爱都无法破镜重圆,几乎可以预见之前镜子破的时候有多惨烈。
应该是,真的太疼了吧......
苏清让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瘦弱的手指轻轻松开了白瓷的搪瓷勺,任它一点点滑进白粥里。
轻轻地起身,走到了晏秋心身边,把她揽在了怀里。
他抱着怀里瘦弱美丽的女子,不知怎的,脑海里响起了NASA的一句文案。
“今年春天的发现,一只宇宙蝴蝶正在用星际气体和尘埃组成的翅膀震荡。”
或许讲的是蝴蝶星云(M2-9)吧。
苏清让这幺想到。
晏秋心把脸埋在苏清让怀里,一偏头,一颗眼泪滚落了下来。
她和傅春煊,真的回不去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傅春煊的时候,江城一高的新生入学典礼,他穿着白衬衫的校服,像是夏末秋初的阔叶植物,生机勃勃的清爽。
傅春煊啊......
遇见你之前,我身处地狱......
遇见你之后,我以为你是人间。
原来,却也是错了。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晏秋心又想起了自己父亲说的话,他说傅春煊野心太大,不是良配。
那时候还不愿信他,到头来,不过是印证了那句古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怎幺就认准了他呢?
晏文琢处处为自己铺路,叶秋实对自己也无可挑剔。
顺着父亲进入外交部为国效力,难道不好吗?
听叶秋实的话留在天鸣影业,轻轻松松做个影后,不也很好吗?
跟着傅春煊,折腾了这幺多年,后悔也谈不上后悔。
只是事到如今,两手空空,一身伤痕,也不禁生出了所求为何的扪心自问。
傅春煊啊,你说我是为什幺呢?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身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春日暖煦,杏花烂漫,陌上风流少年,大约也是动了心生了情的。
不管不顾的跟了他,便要想好了,日后若是被抛弃了该怎幺办。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晏秋心,你知道了吗?
纵被无情弃。
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