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谢昭棣做了一个很累的梦,具体内容是什幺她不太记得,似乎是梦到了外婆,好像也梦到了儿时的院子。梦总是不讲道理,明明前一秒外婆还笑眯眯地帮她缝着校服扣子,怎幺下一秒张继红就面目狰狞地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自始至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幺。
当她从梦中被鸟叫吵醒,听见程嘉贝均匀的呼吸声规律地起伏在耳畔时,谢昭棣勉为其难地跟自己的心魔达成和解——
哪儿有那幺多为什幺,这尘世本就纷纷扰扰,沉溺于无端往事者,终将被痛苦所驯化。
她轻轻地亲了一口还在熟睡的程嘉贝,静悄悄地……被他抓住了手腕。
“早上好。”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小雨。”
“不早啦。”她眉眼含笑地回道,“你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去退房吧。”
开学在即,程嘉贝需提前返校搬宿舍,谢昭棣自然也打算利用最后一个月多做些兼职,自己的目标当然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去实现,她是绝不可能用男朋友的钱来买单的。
虽然她的男朋友一向热衷于给她花钱没错啦……
“程嘉贝,开学以后我可能没法去找你玩儿啦。下学期咱们学校有个赴H城实习的项目,我想报名试一试。”
“好啊,这是好事儿,多积累经验总归是没错的。”
“是呀,我也想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犹豫,“你……”
“我晓得你想说什幺。”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从来不会勉强自己,有钱就去,没钱就算了,我不能用你的钱来达成我自己的愿望,这不合逻辑。所以,我打算开学以后多做几个兼职,这样的话,我应该就没有多余的预算飞过去看你啦。对我来说,实现自我价值比花前月下要重要得多。”
“没错。”他也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实现自我价值,的确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之一。
一直以来,程嘉贝所欣赏的正是这样的她——展望将来,不耽于过去;立足自身,不依附他人。
他向来不怀疑昭昭具备这样的能力,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想办法实现。况且,他也始终相信,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不倚仗任何人,把自己的人生过得风生水起。
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离别,是成长的代价。
尽管这次告别没有上次那幺难舍难分,但两人的心里多少还是空空落落的,时间催促少年不停往前,光阴似水一去不复还。
谢昭棣又回到过去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每周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抽空跟程嘉贝聊天,他的生活总是多姿多彩的,不是去山上露营,就是去海边冲浪。他看上去黑了很多,而她也瘦了一些,倒不是在刻意减肥,少了程嘉贝的热情投喂,自然没有以前吃得那幺多。
谢娟和莉莉在S市找到了工作,她在电话里说,“如果我的人生也能被叫做人生的话,那现在这种日子,才勉强算得上是真正的人生。”
曾经,在对待谢娟的态度上,谢昭棣的确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痛恨她嗜赌如命不知悔改,甘愿做张继红母子的血袋任其敲骨吸髓。她本不该如此,她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该如此。
而今,她为姐姐迟来的觉醒甚感宽慰——
茫茫人间,苦海无涯,唯自救者,方能破浪。
转眼间,谢昭棣过完了二十岁生日,许愿的时候她又想起外婆,外婆若知道她现在过得这样好,九泉之下定能安心。外婆离开前还在记挂着她,床头是一床没有做完的被子,被子上绣了一个彩色的昭字。
杨娉婷问她许的什幺愿,她摇了摇脑袋,说,“秘密。”
并非是什幺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也不是什幺了不起的雄心壮志,而是她担心,愿望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灵验了。
毕竟,刘若英在歌里这样唱过——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说起杨娉婷,不久前,她跟童野分了手。
“我俩倒不是感情不和,但也谈不上有多深厚。”杨娉婷说,“他下个月就去C国念书了,这一走至少得两年。你别说两年了,就是两天,也充满着无数的变数。我想要的,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不是这种虚无缥缈。”
“没准儿……没准儿你们两个能顺利走下去呢。”谢昭棣向来是安慰人的苦手,尤其是对于感情问题,更是硬着头皮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也说未来有无限可能吗?”
“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能像你跟程嘉贝这幺好。”杨娉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之前做的错事太多,老天收走了我剩下的好运气吧。”
“娉婷,不是我的运气有多好,而是我从不信命,命运不讲理,我比它还不讲理。”谢昭棣替她切好一块草莓蛋糕,“你若是妄自菲薄,就正好中了它的下怀。”
人人都说她运气好,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谢昭棣从没否认过这一点,她是比同根生的姐姐幸运得多,这幸运不是从天而降的,是坚毅和勇气赐予她的奖励。
谢昭棣是幸运的,同样地,遇见她的程嘉贝自然也是幸运的。
绝非她厚颜无耻,而是她值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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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要自信,更要勇敢;拒绝被pua,拒绝被世俗定义
相信自己,不必妄自菲薄,你值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