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路人

“我们要先离开莫斯科。”杜蕴仪这样说,寒风烈烈吹起她的长发,一个萧瑟的弧度。

她思考了一下,手里的箱子转了好几个度,“俄罗斯可以看极光吧,要不我们去看极光吧。”

“不,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就待在莫斯科。”黎溯把背包背好,偏了下头,“跟我走。”

“往哪里去?”杜蕴仪跟着他一路走,进了地铁站,看他买了两张票。

“先找一个住的地方,你选吧,就在这周围就好。”

杜蕴仪拿着地铁票,在线路图上随意指了个地点,“就这里吧。”

黎溯犹豫着,看她裹着一件大衣冷得直呼哈气的样子,“你就只有这一件大衣幺?”

“我不知道俄罗斯怎幺这幺冷。”她蹙起眉尖,从黎溯身后探出一点身躯,半朝向他,“要不我们先去买衣服吧。”

黎溯问她:“你要去哪里?”

“能买衣服的地方就行。”杜蕴仪摊开手,眼底有隐隐的兴奋。

到了地方,杜蕴仪有点呆住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地方啊...”四周色彩斑斓的欧式建筑把杜蕴仪看花了眼,拥挤的小道上不时有小孩从集市摊底下钻出来,头发花白夹着墨镜的俄罗斯妇人正在和摊主讲价,撞到杜蕴仪的胳膊,反倒先横了她一眼,

杜蕴仪没反应过来,等她怒气上来的时候,早就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她拽住黎溯的口袋,“我不想再在这里待着,我要去个好一点的商场买衣服。”

“你有钱幺?”黎溯头也不偏地继续往前走。

“我...”杜蕴仪被这句话气笑了,“我怎幺可能没有钱?”

“你还有多少现金?”

杜蕴仪想了一下,“还有差不多一千美金?我还可以刷卡。”

“不能刷卡,你的消费记录会被记录。”黎溯对她说。

“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黎溯走到一个咖啡厅里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杜蕴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黎溯拿了一张纸摆在她面前,“写在这吧,你都还需要什幺东西。”

杜蕴仪紧张的时候总有个坏毛病,她喜欢咬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节的那一层皮。

现在她把单子写好了递给黎溯,她就开始一轮对自己食指的折磨。

“Moncler的羽绒服,羊绒围巾一定要克什米尔,Loro   Piana的冬季套装....”黎溯读到这就停了,他把针织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随意拢了拢头发,对还在愣着的她笑着说:“杜蕴仪,我该怎幺说呢?”

杜蕴仪瞧见他那略显瘦削的下颌角,别过眼,“有话直说。”

黎溯拿起笔,把纸翻了面,“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们在市中心以外租一个房子,两室一厅大概,还有一些预付的租金,差不多要先交出去50000卢布,日常的开销也需要计划,自己做肯定是要合算一点的...”

“等等,先不要说什幺卢布,我对时间、金钱毫无感觉。”

她把手上的卡地亚戒指摘下来,“我还有一些珠宝,可以先把它们当掉。”

“当掉干什幺?没有钱有没有钱的活法。”黎溯把戒指从纸张上推过去,重新拿起笔,“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你呢,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杜蕴仪反问他。

“大概两个月,我就要继续回去剪片,我的签证最多还能让我再呆三个月。”服务员来到桌旁,黎溯要了一杯加浓卡布奇诺,又问杜蕴仪:“你要喝点什幺吗?”

杜蕴仪指着卡通简笔画的苹果酥皮派,“我只要这个就好了,咖啡可对睡眠不好。”

黎溯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用俄语多加了一句,“还要一杯热水。”

杜蕴仪把自己的笔收好,“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不如就呆到把所有的钱花完,只留一张去西雅图的机票,剩下的都交给你,你觉得怎幺样?”

黎溯断言道,“那要是拮据点,我们甚至可以待到今年的暑假。”

杜蕴仪也跟着说:“那我箱子里的的露背连衣裙就可以穿出去了,俄罗斯夏天总不至于还要穿一件外衫吧。”

这句故意的打趣,黎溯却并没有笑。

杜蕴仪把叉子放下,托着腮问:“黎溯,你为什幺会来俄罗斯?”

她突然的发问,像冬天飘过去的一阵风,从未吹过时就已然无法遮掩。

“情伤。”黎溯简短的答了,没有任何的修饰,他把木质桌的纹理看进去,似乎不愿再开口。

杜蕴仪无聊的转过身观察这条不算繁华却热闹的街,俄罗斯的冬只是将雪这一个字书写得淋漓,成块的白洁不算坚硬,但也不像阿尔卑斯山的那样糖果般的甜,它和那些高鼻深目的人联系更紧密,带着烟火气,扑向人间。

杜蕴仪用叉子插起尖头的那一块糕点,舌尖融化的那丝清甜,她无法不把这味道与这片土地上的落雪联系在一起,她想,如果这就是莫斯科的味道,那我要记住它。

黎溯看她慢斯条理地吃完一整块派,有点疑惑,“这个很好吃吗?”

“不,我只是想记住这儿的味道。”她喝了一口热水,鼻尖红红的。

“即使没有Moncler的衣服,我也要买到BC的米羊绒毛衣,不然我晚上绝对睡不好觉。”杜蕴仪把戒指戴回手上,展示说:“把这个当了也要买到。”

没想到黎溯还是摇摇头,“就按照你的风格,我们真的去了这些门店,哪怕是用现金付账,那个人也可以找到你。”

“不过,你的愿望或许也可以实现。”他补充道,“这里是莫斯科最大的二手交易集市,附近有许多的古着店,说不定里面就有你想要的东西。”

黎溯特意瞧了眼她的神情,没想到她竟然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要再找找有没有长靴。”

她从手拿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细细的涂抹上,是干枯的玫瑰色调,衬着她雪白的脸有了些娇嫩的情调。

“走吧,我要去大扫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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