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是在一片荒岛。
为什幺是在孤岛?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就好像血液中存在的微小分子把我带到这里。
我的记忆一片空白。
我环望四周,这好像是一片热带丛林。
我看着自己,幸好不是不着寸缕。不过这破衣烂衫,也着实让我有些难堪。
我站起来。发现我的膝盖在流着血。
我隐约听到了大海的声音,便向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海水照射出了我的脸。
我的脸上倒没有任何疤痕,这是我熟悉的脸——我自己的脸。
可是我的父母呢?我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
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我下意识地低着头,一枚流弹从我的头皮上擦过。
我听到了嗤笑声:
“你躲得还是很快。”
我身旁没有任何枪械可供我使用,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我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一切了。
男生的额头上有一条疤痕,甚至还在流着血,就显得模样妖孽了几番。
这是我喜欢的男生。
我的记忆全然回笼。
我怎幺会在这个地方?我不是应该在城市里,好好念书吗?
可是现实不允许我多想,因为在我束手无策之际,他扼住了我的脖颈。
他把我拖着,身旁还有两个士兵。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徐言,我很清楚。
他扼住我脖颈的力道很大,我根本不能挣扎,因为一挣扎我很怀疑自己会断了气。
前方道路越来越明朗,我看见了一个高高的尖塔。
直到他把我带到母亲身旁,我还是惊讶的。
“你试图逃出去,违反了岛屿协定。”我听见母亲冰冷的声音:
“你想好该怎幺办了吗?”
我不明白一向温柔的母亲怎幺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注意到徐言的嘴角向上弯起,我感到毛骨悚然。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
窗外有孤零零的海鸥。我努力看清母亲的眼睛,但我只能从中看见冰冷和无情。
徐言双手环胸,仿佛在等待一出好戏。
“我是谁?”我问她。
母亲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讶,她朝徐言挑挑眉。
徐言耸耸肩。
“她摔傻了?”
母亲问他,似乎觉得这四个字很好笑似的,兀自咧咧嘴角。
徐言似乎很不愿意看见我,他偏过头,神色不明。
她的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样子很闲散。
“你违反了岛屿协定,即使是我的女儿也不例外,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啊。”她最后的一声像是叹息,几乎听不见。
她挥挥手,有两个士兵便走过来,掣住我的手肘。
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是一片可以看得见彼端的大海。
海水不是蓝色,而是灰色。许是天气阴暗的缘故。
徐言站在一座瞭望塔的尖端,我知道他向下看着我。
可我却不想看到他。
三分钟前,他对我说,我要在这片冰冷的海水中游一个钟头,游到彼岸,然后返回。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我会游泳,但仅仅限于“会”,但并不熟练,也并不能在水下呆太久。
“如果你做不到,你只能被流放在现在的这座岛屿上了。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食物,只有丛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我想,这个世界果然可怕而疯狂。
我还是那个我,他却不是那个他了。
我笑笑,也并没有多说什幺。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始终都在保留最后的倔强。
我站在冰冷的海水面前,海潮看起来有些汹涌,浪花携着冰冷的海风敲击着我的双腿,席卷我的全身。
我想起来了。我叫陈失音。
我站在大海前,的确渺小,它带走了我的所有音色。
我想,我为什幺到这里来,这些人是不是我的父母、爱人已经不重要了。
我擡起头,看了眼阴暗的天空,看见远处的一只鸥,看见雾气中对面的塔。
我作出拥抱世界的动作,然后投身海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