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怪

薛世绅处理完伤口,急吼吼要去见林巧儿的时候,被母亲堵在了病房里。

薛母慌张又担忧,坚持要给他办住院。

“干嘛要住院啊,太夸张了……”薛世绅嘟囔着抱怨。

“你现在的身份大意不得,”薛母的阵仗可大,找来了院长和医院领导。私人病房早就准备好了,她果断地指指钟远,“你照顾二少爷。”

钟远跟在她身后,微微点头。薛母瞥到他颧骨上的一处红肿,他显然没有任何外伤。薛母的声音温和许多,“你也检查一下。”

“谢谢夫人。”

薛世绅不满地站起,他有太多的担忧和愤怒,他在父母面前与大哥别说演不出兄弟情深,就是表面上的平和相处都表演得十分吃力。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不愿再在父母面前演这表面戏码,他心中太多情绪积攒着。

薛母对他如此了解,一看就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但她此刻不想谈,转身就走。

薛世绅气恼地喊,“妈!”

“待在这里!不许私自跑出去!”她与院长快步离开。

薛世绅气闷地把椅子挪来挪去,钟远轻声劝,“别让夫人不高兴,住院而已。”

“我知道。”薛世绅自然清楚,与其把母亲惹毛,在医院里待上一阵是最简单不过的选择了,“巧儿怎幺样?”

“我还没去看过,百合陪着她。”

薛世绅在床沿坐下,开始给孙磊打电话。他擡眼,瞥见钟远那格外关切的目光。

与他一对视,钟远抿抿嘴唇,移开目光。

薛世绅微微叹气,他们爱着同一个女孩,彼此都还没有习惯在“好兄弟”这层身份之后又多了一层“情敌”的关系。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薛世绅惊讶地发现自己也不太生气了。钟远自然是担心的,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不用那幺防着她。

今天这事,若不是钟远,起码要棘手万倍。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开了免提。他没对钟远主动示好,但钟远已然感激。

他询问林巧儿的情况,知道她小憩之后情绪好了许多,也与她通话,安慰她许久。

林巧儿的声音很脆弱,但多少稳定了。

薛世绅安心许多,郁郁地在私人病房了过了夜。钟远陪护着,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球赛。

“你觉得我爸妈这次会不会对我哥狠点?”

“会吧,”钟远犹疑地说,“我不确定。”

薛世绅哀伤地望向窗外,“我真是有福气,摊上这幺个哥哥。”

这一夜他睡得很沉,也睡得格外久。

中午,林巧儿来看他们。她的右手还绑着绷带,左手拎着两个大布袋。

钟远赶忙起身,接过那两个布袋,“带了什幺这幺重?”

“不重,给你们带了午饭。”她瞥瞥病床,压低声音,“世绅还没醒吗?”

“嗯。”

“是不是很严重?”她担忧地问。

“不严重,应该只是累着了。”

林巧儿才释然地微笑,左手伸进布袋里摸索着。

钟远觉得自己对她的记挂和想念简直发了疯,昨晚不是薛世绅没见到她,连他都没机会。

他想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都没事了,如果她要哭可以尽情哭。

但她看起来气色不错,右手的行动不便,但她的脸颊已有了粉嫩的健康色泽,而且笑起来时还是与以前一样,春风拂面似的。

钟远看着她的脸庞,简直移不开眼。他跟着她露出一样的微笑,连要帮帮她都忘记了。

他们已把声音压得很低,但那窸窣声还是传入了薛世绅的耳朵,他其实差不多也醒了,只是疲于应付这一天。

他微微睁开眼,看到林巧儿的侧影。

钟远站在她对面,低头看着她,“那幺多午饭吗?自己做的?”

“做不了,我定了你们喜欢的餐。”她指指其中一个袋子,又去另一个布袋子里摸索。

“那这是什幺?”

她摸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在附近的水果店买的,临时看见的,特别好。我知道世绅喜欢,一定要给他买些水果。虽然有点重……”

她笑得极甜,把苹果递到钟远鼻子底下,“你闻闻。”

钟远嗅了嗅,“嗯,很香。”

“你能帮我……”她指指那两个袋子,钟远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午餐取出,准备把苹果拿去清洗。

林巧儿一直看着他笑,眼中是蜜样的温柔。

薛世绅太熟悉这股甜蜜了,她一直是这样看他的。

就算知道眼前这两人交往过,薛世绅其实也无法想象,他总觉得他们聊不来。现下亲眼看见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温馨是如此自然。

好像他是个外人,薛世绅有一刻的心酸,几乎都不忍打搅他们。

林巧儿转过脸,发现他醒了。她赶忙欢快地蹦跶过来,“世绅!你怎幺样了?”

她那甜蜜的温柔分毫未减,又全部给了他。

薛世绅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方才那点点辛酸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他坐起身,锁骨上的伤痛让他皱眉。就像是铁片生了锈,这一夜没让他好过些,可能比昨天更糟糕了。

林巧儿关切地扶住他的手臂,“你慢点。”

薛世绅反握住她的右手手腕,“还疼吗?”

她摇摇头。

薛世绅觉得自己被捅上十刀都不及她手背的划伤让他心碎,他诚恳道,“抱歉,让你遇见这种事。”

“没事的,只是很浅的划伤。”

“缝针了对吗?会影响画画吗?”

“这两个月都不能画了,”她乐观地笑,“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可以带学生。”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摸摸她的脸颊,“昨晚睡得不好吗?”

她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你要好好休息。”

“我今天就办出院,我回去陪你。”

“你不要胡来,不要偷跑回家,你一定要遵医嘱的。”她认真道,随后莞尔一笑,“我买了你爱吃的水果,很多呢,你多吃点,这样恢复得快。”

薛世绅还是担忧,但看到她这样轻松又愉快的笑容实在是难得,他不忍打搅。

钟远刚把三人的餐摆好,病房门就被推开。

薛母看见她时,眼里的怒意又聚集起来,好似是她把薛世绅捅伤的。

林巧儿也在看见她的那瞬间心惊肉跳,她分明没有做错什幺,可是与薛母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沈雨馨把她赶出家门的那一晚。

那种悲伤和屈辱轻易地涌上来。林巧儿吓得跳起,握着薛世绅的手也赶忙抽离。

薛母愤懑地指着她,“你,你……”

她躲到一旁,钟远迅速挡在她面前。薛母已经冲到两人面前,呵斥,“你让开!”

钟远与她僵持,“夫人!”

薛母诧异,她收养钟远这幺多年,他是她格外偏爱的小孩。他在意的人不多,从未忤逆过的人便是薛母。

“妈!你干什幺!”薛世绅甩开被单,起身拽她,拽得伤口扯着疼。

薛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忙调整神情,扶住薛世绅,“快躺着。”

薛母的大脑好像短路了一会儿。她很难忍住不去责怪林巧儿,她这个家本来一切都顺遂的,虽然大儿子不成器,但二儿子可靠、得以被委以重任。

他本该与沈家的千金顺利结婚,不该如此早觊觎主理人的位置,应该慢慢等他的时机,这样两个儿子间不会闹出大矛盾。

可为了林巧儿,薛世绅变得叛逆,非要退婚,还要把争权夺利的时间表提前。一点给薛世勋缓冲的时机都没有,弄得他惶惶如丧家之犬。

在某一个节点,薛母不得不去责怪林巧儿。

她冷静下来以后,良好的教养让她面露细微的愧色,讪讪地转过脸,摆摆手。

钟远舒了口气,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

可怜躲在他身后的林巧儿不知道这些,还紧张地攥着他的衬衫,眼圈发红。

薛世绅只觉得有股气闷在胸口,“钟远,你带巧儿回去。我跟我妈要谈谈。”

薛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看背后的两人。

钟远牵起林巧儿的手,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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