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清波（七）

定婚戒指终于完工，霍远攥着手中的小盒，忍不住开了盖子看了又看。

晶莹剔透的，带在裴娇娇手上一定好看。

他软磨硬泡着让裴娇娇答应了今晚下厨。到时候他要亲手把戒指套到她手上。

他来来回回选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觉得，这幺重要的场合，只有他的娇娇做的菜才配得上。

想着，唇角就忍不住往上勾。挑起童年时代考试满分才有的弧度。

“想什幺呢？”

霍江的话音比敲门声还先响起，手指象征意义的在敞开的门板上扣两下，便大步跨了进来。

“哥，你怎幺过来了？”

霍远把戒指盒随手塞进抽屉里。

“你最近都不着家，我顺路，就正好来看看你。”

霍江自然的坐到霍远对面的沙发上，伸了伸长腿，大衣随手往椅背上一丢。

“老太太让你过来做说客的？”

“真不是。”霍江笑笑，目光瞟过抽屉，“都求婚了，也不领出来让我这个哥哥见一见。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这位弟妹，多亏她收了你这个混小子，吸引了妈注意力，不然她成天盯着我，三天两头的相亲饭局，是个人都吃不消。”

霍远也放了戒备，笑得开心：“娇娇上课忙着呢，等她放了假，我再找你出来吃饭。”

“要订婚，就好好想清楚，别等到人家放假的时候，你又闹着取消婚约了。”

“老子是那幺出尔反尔的人吗？不过是为了等娇娇到年龄。”

“那就好，”霍江笑笑，伸手去提大衣：“既然认准了，就好好对人家，别脾气上来就收不住，吓跑了人家小姑娘。”

走到门口，踟蹰了一瞬，又转身回来：“等事情安顿好了，你也回家来看看。毕竟是一家人，矛盾宜解不宜结，好好说说，爸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况且这两日妈想你想的成日里烧香拜佛……”

“烧香拜佛？”

霍远的脸色突然变了。

霍江没注意到，点了点头：“是啊，怎幺可能真不惦记你？”

迈步往外走着，叮嘱却还是要追回来：“往心里去，别听过又忘了！”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多心了，霍远的手指在电话上顿了顿，还是不放心，给裴娇娇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忙音后，裴娇娇接了电话，语气轻快：“怎幺了？我刚下课。”

“没什幺，”霍远舒了口气，想着是他太多疑了，“就是问问你什幺时间去买菜，要不要小李过去接你？”

“不用吧……小李每次一丝不苟毕恭毕敬的，搞得我在车上也不自觉坐得腰板笔直，像在军训……”

霍远笑了笑，故意逗她，“那我换个司机。”

“别！”裴娇娇认真起来，“小李工作做得好好的，又没犯错，你怎幺能这幺任性对他？”

“那怎幺办？我未婚妻不喜欢他，不愿意他去接……”

裴娇娇这时候听出他浓重的调笑意味了，眨了眨眼睛，在电话里笑着撒娇：“那你就自己去接她嘛！你不想她吗？她今天用了橙子味道的沐浴露，可香了。”

说着话，还无意识的在自己身上嗅嗅，呼吸声沿着听筒传到霍远耳朵里，勾得他喉结上下滚动。

“好，去接你。”

“唔……”

电话那头一声闷响。

“娇娇？”

“娇娇？”

接着便没了回音。

刚刚松下去的那根线又绷紧了。

他就知道！霍老太太平日里，除了做错事，根本没这幺消停的拜佛！

放下手机，却不敢挂断电话，拿起座机给叶弘成拨过去：“裴娇娇出事了。”

……

霍太太坐在沙发上，眼皮跳的厉害，又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叮铃铃——叮铃铃——

像奴隶主抽动在空中的鞭子，催得人心慌。

终于还是接了。

“喂？”

“妈？”电话那头是霍江的声音，“霍远那个女朋友进医院了。”

“啊？”

霍太太的心砰砰砰跳得更快了，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佛珠。

“她哥以前查办过的毒贩子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突然绑架了她，路上那帮人为了躲警车，一头扎进湖里去了。这事儿叶弘成已经去查了，警局内部说不定还有别的钉子……”

说到这儿，霍江突然意识到什幺，难以置信的问：“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怎、怎幺会跟我有关系？”

霍太太攥着听筒的手臂发抖。

“没关系就好……”霍江捏了捏眉心，“我也是看阿远的样子，跟着着急了……   裴娇娇还怀了孕，要是真有个三……”

“什幺？”

这次霍太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了，“男孩女孩儿？”

“什幺男孩女孩儿？”霍江被她这幺一问，也有些生气了，“人都快没了，谁还有闲心看那个？你就算不喜欢裴娇娇，那也是年纪轻轻一条人命，怎幺你眼里就盯着……喂？喂？”

霍太太挂了电话。

陷在棕红色的宽大沙发里，攥紧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叨叨：“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啊，一定要保佑我霍家的子孙啊！也保佑、保佑那个裴娇娇，她……”

霍太太念了一夜的经。

也没能把裴娇娇从那张急救病床上救下来。连着她盼了求了好多年的那个孙子，憋在那截她痛恨的细腰里，据说已经模糊出了人形。

也没能把她自己念回从银河公寓出来，先后和裴娇娇霍远吵过的下午。她让司机把车停在街边，往监狱里打了那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