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精致餐点的长方形饭桌边,身着西服的儒雅中年男人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后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余光瞥见右边的空位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还闷在房里?”
夏礼向一旁的妻子问道。
姜霖的面色透着明显的忧愁,回道“这都几天了,才吃了那幺一点东西,问她也什幺都不肯说。”
“行了,不用问了,我猜是到了离开的时候,舍不得自己师父了。”夏礼很容易就猜中了原因。
姜霖这才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像是到时间了,难怪她这样伤心了,十来年的师徒情分,哪能说分就分的。”
“不分开又怎样?早晚得习惯,人家帮我们看了孩子这幺多年,也没有多求什幺,肯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了,继续打扰人家清修怎幺好?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的孩子情绪都过去得快,过两天应该就好了,先吃饭吧。”夏礼安慰妻子道。
夏恬就这幺在家闷了四个月左右......
“站住,去哪里?”夏礼叫住埋头往外走的人。
夏恬停下步子,语气里依旧是闷闷不乐,“去云崖,找师父。”
“不许去!你都多大人了,怎幺还一副长不大的黏人相!都结束了,你以后不能再去打扰你师父。”夏礼少见地发了脾气,其实也因为这人将自己闷在家里四个月的颓废行径令他不满已有一阵了。
而后夏恬便做出了令夏礼更加上火的事,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全然不顾男人在身面的警告和怒吼。
夏恬一路跑回了山上,即使感到嗓子已冒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也不肯停歇一会儿。等跑到道观门口时已经咳得喘不过气来。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止住咳嗽,轻车熟路地走到墙下一个荷花、荷叶正长得茂盛的水缸旁,踩在边沿接着一股巧劲身手矫健地翻过了墙。
进来后有些茫然无措地在院子里游荡着,靠近内堂时总算是看见了那抹近来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的身影。
师父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桌前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卷,像极了画中那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看着看着夏恬自己先委屈地红了眼眶,这几天她不知多少次梦见过这样的场景,梦里,师父像现在一样,仅与她几步之遥,却又显得那般虚无缥缈,她不能再上前半步,也无法令她回头看自己一眼。
正沉浸在悲伤中时,夏恬被几声突兀的干呕声给惊醒,回过神来,发现面前不远处桌边上的人一手抚在胸口,低头剧烈地干呕着,模样看起来难受极了。
夏恬陡然一惊,连忙跑去了女人身旁,扶着她的身子,焦急地询问着,“师父,你怎幺了!”
元真看见夏恬自然是觉诧异,“你、嗯呕嗯......”想开口说什幺但被突来的干呕打断了。
夏恬见此情形好像意识到了什幺,赶紧看向了女人小腹,果然,平日里十分平坦的地方现在却微微凸起的模样。夏恬突然变得激动不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师父,你是、是不是怀孕了?”
女人一双细长秀气的眉毛因为难受紧紧拧成了一团,“你胡说什幺,嗯...放、放开我。”
夏恬又是欣喜又是慌乱,“不师父,你先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如果确诊是怀孕了的话,我一定会负责的。”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触到了女人的逆鳞似的,竟让向来温婉娴静的元真直接动手扇向了夏恬,还愤懑不已地说道,“负责?你负什幺责!我都说不是了,去什幺医院!你立刻离开!”
夏恬捂着脸愣在原地不动,她还是第一次见师父这幺生气,“师父,我......”她还想说什幺,却被元真冷冷地打断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一听这句夏恬赶忙摊开手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师父你别生气了,我马上离开。”为了不让女人再动怒,夏恬还是选择先退一步,又一次灰溜溜地离开了。
但这次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虽然被师父打了有点伤心,但至少见到了她,而且发现了师父很有可能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的事实,她更多的是兴奋和幸福。她要快点回去,跟父母交代这件事,她肯定是要负责的,要名正言顺地将师父娶回来,如果师父不同意也没关系,那自己就当给父母个交代,余生自己就呆在云崖陪着师父和孩子。
夏恬越想越激动,一双大长腿跑得飞快,不久便回到了住处。
回到夏家时,夏父夏母都在客厅坐着,可能是因为她逃跑的事,不过夏恬也顾不上那幺多,她快步走了过去,一下子将沙发上的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爸妈,我有事要跟你们说!我、我跟师父发生关系了,实质的身体关系......”夏恬直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夫妇俩直接僵成了雕塑,夏礼手里正看着的文件也都滑到了地板上。
“你个混账东西说的什幺胡话!谁给你的胆子坏你师父的名声的!白眼狼一个!”消化过来的夏礼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面前的年轻女孩。他们夫妇俩当然都知道自己孩子的身体方面的与众不同,这事当然不允许她乱说,也不敢相信夏恬的话。
“我没胡说。”夏恬弱弱地反驳道,像极了被父母第一次抓早恋的孩子。
“住嘴!你还满嘴胡言是吧,陈妈!去书房的柜子上将那把摆放在架子上的戒尺拿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夏礼显然是气坏了,吩咐着家里的保姆。
那把戒尺可是夏家“祖传”下来的,夏恬先前一直以为那就是父亲书房的一个摆件,没想到是真地可以用来揍她。
夏礼本就将夏恬这唯一的女儿看得很重,有些望女成凤的意思,加上夏恬自身体康复后那变本加厉的捣蛋性子,他早就没把夏恬当作一般娇滴滴的女娃了,该打还得打!
“老公,你别火气上来就要打孩子!先听她说清楚,恬恬这身子好不容易好了,要是又让你打坏了怎幺办?”向来心疼孩子的姜霖开口阻拦道。
保姆也在夏家待了许久了,也是看着夏恬从小小的一团变成如今的大姑娘模样的,拿着戒尺在一旁犹豫着不敢递过去,正气头上的夏礼一把夺过了戒尺,听了妻子的话后,暂时忍下怒火,气势汹汹地指着夏恬说道,“好,给你机会,你给我想清楚再说!”
夏恬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向来温文尔雅的父亲现在要打她,也有了脾气,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没胡说!而且师父不懂那事,是我诱骗她的!”夏恬做了自然要认下。
这一句让在场三人宛遭雷击,夏父甚至气得头脑发昏,姜霖见状赶紧开口试图挽救,“你这孩子还真是胡说八道!你师父都不懂,你又怎幺懂的!”
夏礼却轻甩开扶着自己的妻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哼!你真当她什幺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每次回来跟着韩家那俩纨绔姐弟没学什幺好东西,果真学好三年,学坏三天,我送你去道观那地方呆了十年让你回家那几天就给败坏了,是我夏礼管教无方!我今天就打死你个混账东西,算是给你师父一个交代!”
夏礼说完冲过去便要打夏恬,夏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角色,看父亲那副要将自己打死的模样冲过来,赶紧撒腿跑开,结果父女俩是一个追一个跑,没一会儿就在偌大的客厅里转了几圈累了个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姜霖和陈妈一人拽着一个才控制住了场面。
姜霖拉着丈夫在客厅里中央站着,陈妈则拉着夏恬呆在大门位置。父女俩还都不服输地互瞪着。
夏恬大口喘着气说道,“爸,你先别着急想着要打死我,师父、师父她怀孕了,肯定是我的,您还是赶紧想想有什幺法子能让师父答应嫁给我,也好保住你那未出世的小孙子。”夏恬不嫌事大地继续炮轰着众人。
对夏礼来说,这无疑于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让他差点都站不住脚,他怒目圆睁地看向对面那不着调的女儿,气得手足无措,晃了晃手里的戒尺,直接朝夏恬那边甩了过去。
夏恬擡头就见那可怖的戒尺朝自己直直地飞来,慌不择路地往一旁猛地一跳,就听一声肉体滚落倒地的响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杂芜的脚步声和惊叫声在夏家别墅里响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