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近似乎转了性子,不再动辄为皇后的一点风吹草动发怒了,两人偶尔在路上见了面也规规矩矩地问候,不会吵起来。有宫人私下里讨论帝后是否重修旧好了,但王罗西知道不是。两个时常吵架的人之间,关系虽然差,但至少是活的,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可能快要死了。
大半个月,王罗西和李子恒之间没有过任何礼仪之外的见面或交流,连派下人传话都不曾。再也没有人一脚踹开仁明殿的门,闯进来破口大骂,连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王罗西对自己说。
小菊告诉王罗西,她被关进冷宫的第二天,陛下就召了宁乐师去奏曲,以弹错了调为名把他关进了大牢。
难怪那幺多人为自己走动,唯独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王罗西确实有点想念那个磨人的小妖精。虽然李子恒用的借口蠢得要死,可是自己身为皇后,于情于理都不能去为一个乐师求情,如今她也不屑于去找李子恒私下谈条件,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
这天,仁明殿内,一个赤条条的身躯正趴在殿主人身上卖力地耸动。一阵低吼高叫之后,两人都瘫倒在床上,不动了。
男人讨好地舔吸着女人的乳房,道:“娘娘,微臣服侍得可合娘娘心意?”
宁盈枝被关起来之后,王罗西找过几个男人,均觉得索然无味。昨日见来例行问诊的小太医年纪轻轻,又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就和他弄了一次,不想这当太医的果然有些寻常人没有的花样,于是今日又召了他来。
“不错,明日再把此物带来。”王罗西指着身边一对浸满了淫液的缅铃。
“好!好!”谌太医听皇后允他明日再行云雨,高兴得涨红了脸:“微臣还有一秘药,名唤‘晚来春’。给女子那处涂上,可使变敏感百倍,明日微臣一并带来,定叫娘娘喜欢。”
王罗西满意地勾了勾唇,道:“甚好。”
“娘娘,”谌金城挺了挺埋在花穴内那根重新肿胀起来的肉柱,满怀期待地看着身下的女人:“微臣、微臣能不能再弄一次?”
王罗西嗤笑一声,心想年轻人真别有一番可爱之处。她点了点头,谌金城立刻把缅铃往自己那东西上一挂,然后擡起女人两条腿,不要命似的耕耘起来,帐内立时又是一片淫声浪语。
……
小太医前脚刚走,皇帝身边的刘内侍后脚就到了仁明殿。
“真是稀客啊——”王罗西允了刘奉进来,她斜趴在矮几上,头也不擡地说。
“奴才参见娘娘。”刘奉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接着道:“三日后就要开始秋狩了,按规矩,宫中五品以上女眷均可随驾,奴才特来通知娘娘。”
听到“秋狩”两个字,王罗西眼前一亮。每年秋天,大启皇帝都会在谢庄围场举行为期半个月的秋狩,王罗西自小喜欢骑射,从没落下过一次。可是……一想到现在和李子恒关系这幺僵,若是答应了前去,岂不就像服软了一样吗?王罗西咬咬牙,道:“不去!”
刘奉却似早有准备,不急不徐地说:“陛下说了,本次秋狩,京中所有五品以上的武官也都要参加。”
王罗西眼睛都瞪圆了。自己被锁在这深宫之中,极难见到家人。兄长从四个月前因伤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就回了京城,自己竟连他一面都没有见上。他现在领了马帅一职,刚刚好是正五品。王罗西想到这茬,忙点头应下了秋狩。
出发那天清晨,王罗西到了集合处,并未急着上车驾,反而一下了自己的轿辇就踮着脚尖,用眼神在两侧长达两里的队伍里四下搜寻,须臾间就对上了队伍后端一张熟悉的脸庞,原来哥哥从她一下轿辇就在看她。
“哥哥!哥哥!”王罗西兴奋地跳起来挥手,浑然没有后宫之主的样子。
王魏年方三十一,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八年,情绪要内敛许多,但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亲妹妹,脸上一下就铺满了按也按不下去的喜悦。他微笑着向妹妹颔首,同时用略带责备的长辈眼神示意她注意规矩。
王罗西心虚地吐了下舌头,恋恋不舍地跟着侍卫走到了自己的车驾前。侍卫一掀开帘子,她就看到了李子恒慌忙收起笑意的脸。
看到车中人,王罗西的脸一下就垮了,僵持着不肯上去。旁边仁明殿的刘奉见状立刻上前耳语说是按照规矩,秋狩路上的帝后就是同乘一车的。皇后这才老大不情愿地上了车。而此时,皇帝的脸已经黑得要滴墨。
王罗西不知道自己和李子恒两人这样的性格,是如何同时忍住了一路上不说一句话的。两个人好像比赛置气的孩童,谁先开口就输了。
车帘门缝里都写着“尴尬”二字,周身的空气似乎有千钧重,摇摇晃晃的车驾中,王罗西觉得时间真是难熬。
约莫是行了两个时辰,两人就僵持了两个时辰。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王罗西心中一突,惊愕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那人却目不斜视,仿佛是对自己手的动作浑然不觉。王罗西偏着头看向窗外,却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不消片刻,马车停了下来,是到了中途休息的时候。王罗西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大手微微一紧,然后还是松开了。李子恒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王罗西心里没来由地浅浅叹了一口气,也下了车。
王罗西下了车,当然是迫不及待地去找哥哥。一见到牵肠挂肚的人,王罗西就捧着他的左臂长吁短叹:“唉,这可是当年京城第一弓的手臂啊,如今竟然射不了箭了。”
王魏却浑不在意似的,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妹妹的头,却在金凤衔珠的钗子前停了下来,收回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右手还是可以使刀和剑,一样可以护西西周全。”
王罗西下巴一擡,得意道:“那今年秋狩,妹妹就要盖过哥哥的风头啦!”
“反正你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出风头,有面子的还不是我?”王魏在妹妹面前没能端住架子,也开起了玩笑。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幺,脸色一正:“西西,今时不同往日,你的身份不一样了,需收敛些才是。”
“噢……”王罗西没想到哥哥突然说起这些败兴话,心下有些不快,嘴也微微撅了起来。
王魏却是耐心地继续道:“哥哥看你和陛下关系好像有些不对。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牛脾气,以前你们一起玩闹时就经常吵起来。现在陛下是九五至尊,心思想法都和以前不同了,你需得让着他些,否则可能会吃亏啊。”
他似是想到了什幺东西,犹豫了一下,又想开口,却被妹妹不耐烦地岔开了话题:“好啦好啦!哥哥,你一把年纪了还尚未娶妻,不考虑一下给我找个嫂子吗?”
王魏无奈笑笑:“这不是一直在西北吗,何必娶个女人回家让她守活寡。”
“可是如今你回京城了,应当也不会再走了,该成家啦。不知哥哥是否有钟意的女子?”
王魏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父亲也跟他提过这件事,他年纪确实有些大了。他说:“这些年一直在军队里,回来又履新事忙,因而并未相看。妹妹这幺说,可是心里有了嫂子的人选?”
“正是!”王罗西迫不及待道:“哥哥可还记得玉婴郡主?”
“怎幺不记得?就是那个经常和你一块玩儿的小女娃嘛。有天你们在树林里捉迷藏,她把自己给藏丢了,还是我带人找了一晚上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她,给她送回了皇宫。”
“对对,就是她!她只比我小两岁,早就不是小女娃了。哥哥觉得她怎幺样?”
“这……我都行,只要妹妹和父亲相中了就好。”谈及未来妻子的人选,王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赧然。
“玉婴郡主模样漂亮、性格也好,跟我差不多。父亲一定会同意的!那就这幺定了。我回去就跟她说。”
“性格跟你差不多?那为兄可得好好犹豫一下了。”王魏打趣道。
“哎你!不准犹豫!”王罗西想了想,又正色道:“玉婴郡主从小与我交好,我知她一直心悦于你。这些年宫中不少人都为她张罗过婚事,她都一一拒绝了。拖到现在快二十岁了,就是为了等你从西北回来。来日哥哥若娶她进门,万万不可辜负她。”
王魏也立即端正了脸色:“妹妹放心,既是过了门,就是我王魏的结发妻子,无论是民妇还是郡主,我都会以礼相待。”
王罗西对自己的亲哥哥很放心,这两人定成一对良配。兄妹二人又叙了好一会儿旧,等队伍前头传来启程的号令,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
一上车,看到李子恒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王罗西觉得哥哥带来的好心情一下就被拍进了土里。
她靠着车厢的一侧坐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紧握。如果把手放下去,会好像自己想要被那人握住手吧?王罗西心里忐忑地想着。
李子恒也是相似的动作。他手中拿着书卷,眼神却不住往这边瞟。王罗西从小与他较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到你了”。
她撇了撇嘴,不知怎的想到因有身孕而不能随驾的冯昭仪,她应当已经显怀了罢。对了,还有自己那小妖精,还被关在大牢里呢!自己怎幺可以跟这个男人示好!她赌气般地看向窗外,身子又往厢壁上贴得更紧了些。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脖子酸疼的王罗西偷偷偏头往身侧一瞟,却见男人的书卷似乎未翻一页,他的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幺,脸上是浓浓的失落。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王罗西的身子竟不自觉地坐得近了些,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就势把头轻轻枕在了男人肩上。男人身躯微微一震,有一种怪异的情绪在车厢内蔓延。
像为了找补似的,王罗西闷闷地说:“既然表面夫妻,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短暂的沉默,男人的肩膀突然用力一抖,把王罗西弹开了。他把书卷拍在桌案上,转头看向窗外。
“嘿!”王罗西险些撞到厢壁,不满地喊了一声,男人头也没回。
好你个李子恒,诓我跟你示好,就是为了等在这里羞辱我是吧?很好!很好!王罗西也不伺候了,冷着脸坐回自己一侧。
是错觉吗?男人偏过头去之前,王罗西似乎隐约看到他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