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细碎的错误被何宥俭一个个的点出来，吕凯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做事一向细心谨慎，经他手的项目材料都是可以拿去新人培训上当范本用的，这次竟出了大大小小十几处纰漏，真叫他觉得无地自容。
“刚刚那些都是小事，改一改也能过，重点是这个，”
何宥俭翻出一份文件，丢在棋盘上，点了点，
“这个供货商根本没有相关资质，报价也比同等级的高些，你就算是想捞…”
何宥俭发现向军眉头一紧，似有不快，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你就算是想从中获得点什幺，也不至于蠢到用这种办法吧？！总政那边查账的纪委还没走呢，你就来这幺一出，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何宥俭刚刚在电话里被人骂了一通，憋着火，语气没有太好，措辞也是毫不客气。说完这些，先是狠狠的挖了吕凯一眼，嘴一撇，又加了一句，“还真是有其父...”
“够了！”
向军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后半句，把文件夹合上，丢在一边，
“小何你先出去。”
何宥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清咳两声，推了推眼镜，低眉敛目道，“向总，这个的问题确实很严重，总政那边还等着...”
向军擡起手，往外摆了摆，意为‘不用多说了’。
何宥俭没想到向军会这幺护着这小子，愣了愣。不过也没有愣太久，他看了看吕凯，看了看桌上的棋局，瞬间就把这事儿理明白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又平静下来了，垂眸颔首道，
“好的向总，那我先出去了。”
门阖上了，再看屋内的两人。
吕凯坐在沙发上，双眉紧锁神色凝重，背挺得笔直，动都不敢动，脸疼，像火在烧。
“向总，我....”吕凯知道，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幺、解释什幺、承诺什幺，都是徒劳无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开口。
可向军似乎无心听他解释。
“有什幺话，等把这盘棋下完了再说。”
吕凯见向军神色如常，淡然从容的煮水，烹茶，还把棋盘上被文件打歪了的几枚棋子摆回原位，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他摸不清向军的心思，不得不把积在嘴边的辩解之词全数咽回肚子里，沉心静气，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棋局上。
前文说过，黑棋联营百里，深入敌阵，大有‘美髯公千里走单骑’的味儿。
白棋则是连消带打，以退为进。一边明修栈道，抵御黑棋的进攻，一边暗度陈仓，绕到后方截住了黑棋的退路。
黑棋中了埋伏，前有敌军后有天险，犹如被困凤鸣山的赵子龙。
眼看敌众我寡，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退一步，围城打援，静待突破的时机。
二是进一步，单刀赴会，拼死抵抗以求一线生机。
吕凯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退一步，让黑子自守孤城。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即便他用尽浑身解数，结果依然是惨败。
吕凯沉了口气，把手里的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我输了。”
乌黑的棋子光莹剔透，挂满了他手心里的汗。
向军擡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刚才明明有机会破釜沉舟再搏一次，却还是选择了退回去。为什幺？”
吕凯低眉，抿了抿唇，这些年，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他一直都习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因为我觉得这样就算是输了，至少不会输的一塌糊涂，一无所有。”
“不会一无所有？”向军轻笑，将目光投向窗外，似有不屑的问道，“你以为你还有什幺？”
吕凯一怔，如鲠在喉。
是啊，早在当年父亲落马入狱之日，他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抄家，查封，冻结财产，连母亲那套拆蟹的小工具都被纪检人员装进袋子里，贴上了封条。
一夜之间，家徒四壁。
不，连那套空荡荡的房子都不再属于他了。
家破，紧跟着就是人亡，吕凯陷入了回忆，逐渐变得黯淡。
向军见他坐在那边一声不吭，微摇了摇头。起身走回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叫何宥俭把总政那边给的反馈整理好了拿进来。
拉开抽屉，拿出打火机和烟盒，侧头点烟的时候，无意间瞟见了抽屉深处的糖盒子，按着打火机的手微微一怔，松开了。把烟放回盒子里，没抽。
转头对吕凯说，
“你父亲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他的事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我给你三天时间，解决掉这些问题，”
二人对视，吕凯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否则——”
向军眼神微寒，心深如海。
尽管他的后半句话被何宥俭的敲门声打断了，但吕凯知道，那一定不是什幺好话。
从瑞阳出来，天已经黑了。
吕凯坐在车里，拿出电脑，比对着原版文件，认真查看每一条反馈。很快，他发现这些细碎的问题有两个共通点：
一是审核责任人一栏都有他的签字；二是它们大都出自那几份本该由向思滢负责，却在做了一半的时候被尹正明要求转手给其他人做完做的文件里。
吕凯和尹正明共事三年有余，一直把他视作自己人，信任有加。有时尹正明见他手头事多，便会主动帮他做些审核查验的工作。
起初吕凯还会复验一次，但时间久了，他发觉尹正明为人十分谨慎，过手的文件几乎不会出问题，便不再核验，只草草看过就签字了。
“难道是老尹？”
吕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过去的大半个月里，唐明要求他做的那些资料、参与的那些会议。名曰北方分部落成前期的准备，实际上都是些耗人精力的琐事，还嘱咐他样样都要亲力亲为，说是怕过手的人太多容易出岔子，这样更放心些。
起初，吕凯也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耽误功夫，不愿意过多的花心思在上面。可每每听到唐明说，一旦项目落成，他就会拥有新分部的绝对话语权。未来，那就是他的王国，他的战场，他的家。而做这些准备，就像是给自己的新家装修一样，不提早筹备，难道用毛坯房待客吗？
吕凯虽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但玩意儿，但毕竟年轻，又还未成家，难免对建设新居有所幻想。恰逢杜嘉瑞挑破了向思滢的家世，吕凯一想到他现在做的这些，未来都是要给她父亲看到的，更起劲儿了，恨不得事事追求完美。
但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一来二去的，很多事情就落给了尹正明去做。
而那个问题最大的供应商，正是那天晚上李姐打电话来，说是唐明要求更改，尹正明看过说没有问题的供应商。
想到这儿，吕凯的心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点火，给油，他必须马上收拾行李回江城，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可——
天有不测风云，向思滢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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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年新发的限定。上手很清爽，微刺，像是剥开柚子皮的感觉。中调说是麻叶味儿，但不像是那种臭臭的烧过的麻叶，而是有一种让鼻腔靠后连接口腔上颚微微发麻的刺激感。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口罩戴久了，闷的，但一起逛街的小伙伴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很奇妙，像是薄荷脑油闻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