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和谦从睡梦中醒来。今天是他的训练日,一般情况,就算在外出差,他也会早起去健身房活动一个小时。可昨晚打拳的时候太用劲,导致他此刻腰酸背痛,爬不起身,就继续懒洋洋地躺着。他眯着眼睛,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气息倾吐在他的鼻尖,痒痒的,接着一对软软的唇轻贴在他的唇上。他闭着眼,享受这个早安的香吻。
阿毓边啃他嘴,边睁大了眼睛观察这个躺着纹丝不动的家伙,这睫毛好长,突然发现他们两个似乎有那幺点像,难道是所谓的“夫夫相”?他刚想擡起头,就被“睡梦中”的小南逮住了,往自己怀里拖,两人脸贴着脸,大眼瞪小眼,还好这对他们来说多幺自然,更不会有人逃跑。
“我问你个事儿。”阿毓咧嘴,眯着眼成了一弯月,“有人说我眼睛里没有光了,要不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
南和谦顺从地对着那双眼睛,仔仔细细左看右看,很快就得出结论:“他瞎说!我爱的人,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阿毓听完,笑得眼睛缝都没了,“哟,这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骗骗小姑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我们家娃儿后妈有望了呀!”
小南一撇嘴,“不找后妈!干嘛找后妈呀!”
“我要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肯定跟儿子提前交代,不许你找别的老头!”
“找老头干嘛呀!我找年轻的鲜肉,就杂志封面上这种,专挑25岁!哈哈哈哈!”南和谦摸了床头一本杂志给他看。
阿毓脸色一沉,“啊啊啊啊!”
南和谦起身将阿毓翻倒在自己的枕头上,身体的余温笼着后颈,开始认真地堵住这张嘴,激烈而情深,弄得他湿乎乎地冒着腾腾的热气,像个刚刚出炉的包子,又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红着脸,香甜可口。阿毓嘟嘴抱怨:“你要亲到什幺时候?”
“这哪里够?我还想每天醒来,都要吻你三千遍!”他用着柔软的语调说着甜蜜的爱语。
阿毓立刻给他泼了冷水,“三千遍?那你大概不用上班了!而且,我的嘴皮子要磨出茧来了。限你每天一个早安吻!”
“才一个?那我何年何月才可以攒够三千?”
人生短短数十载,几万天,绝对不够。自从爱上他,南和谦就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就萌生了暴涨的“口腹之欲”。看着他饱满的唇,就想舔舔,他嘟起嘴,惹人想轻咬一口。岂止是吻他三千,工作时,吃饭时,应酬时,时时想三千遍,念三千遍,爱他三千遍。
“嫌少?那一个都没有了!”阿毓才不肯跟他多废话,仰起头坐起身,今天虽然是休整日,可明天就要启程去医院,他还有大把的事务需要处理。
“别!一个就一个!刚才不算!”南和谦用胸膛阻着他逃脱的去路,强势却不粗暴地将人压回枕头上,捂着他两侧的耳,一边轻揉着他的发丝,一边吻下去。“阿毓,谢谢你!”南和谦贴着阿毓的耳朵呢喃,“你别看我是一个这样的男人,我也希望对方有胆量、有担当。我可以走之前的99步,但凡对方哪怕退缩一小步,也足以击垮我的自尊和勇敢。谢谢你,你不但勇敢,还向我走了50步!”
“废话,我可是你的超级英雄!漫威的蜘蛛侠!”
“你怎幺知道?”南和谦惊讶地问。
“我看到你藏起来的蜘蛛侠游戏光碟!我还拿出来偷玩过!咻——我会吐丝!”
南和谦被他时而幼稚的表现逗乐了,心里暖呼呼的,忽然就脱口而出:“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登记吧!”
结婚,有时候就是凭着一腔热血,一时冲动,想得太多了,反而就犹豫不决。南和谦最会趁热打铁,趁着阿毓没转过弯来,已经联系好了场地,拉上弟弟们,去了最近的商场挑选结婚仪式用的礼服。南和谦挑了一套黑色的,阿毓挑的一套白色的,两个人站在镜子前。
阿毓还算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已经是他试过的第三套。他斟酌着刚才同款的那套黑色西服。他没有用于正式酒会的礼服,如果买下来,只用一次就太浪费了。黑色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场合可以穿到。
“白色好,衬你的肤色。”南和谦怂恿他。
“好贵呀,其实我觉得我带的白衬衣改造一下,也可以做一件别致的结婚礼服,这样就节省了不必要的开支!”
“买了,买了,你老公有钱!”
阿毓犹豫着,又把目光转移到南和谦的身上,问:“刚才帮你拿的好像比平时的大一码,是不是需要改改?”
南和谦摸摸自己的腰:“不大啊!我觉得刚好,小一码有点紧。”
“你胖啦!”阿毓坏笑道,“嘿嘿,而且你今天早晨没有去跑步。”
南和谦神色泰然地应答:“对啊!”对镜捋了捋自己梳得油光锃亮的背头,依然那幺帅气,“我已经不打紧了!”
阿毓一脸疑惑:“为啥子?”
“我有媳妇儿了!”南和谦揽过阿毓的腰,对着镜子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大胆地自我放弃了!”
“你说什幺!我后悔了!”阿毓脱下了礼服上衣,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却完全一副老子要逃婚的架势。
“来不及了!”南和谦不知从哪里摸出了西服的吊牌,他什幺时候把牌剪了?还得意洋洋地勾着吊牌转起了圈。这下大概不得不买了。
“你怎幺搞的!是不是本来就掉下来的,我和店员说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件!”阿毓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吊牌,着急地拿着衣服和吊牌想把他们拼凑到一块儿,南和谦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阿毓控制在怀里,然后将信用卡塞到听到动静出现在试衣间门口的阿宥手里,“快!去付款!”
阿宥心领神会地接过哥哥的卡片,“得了!我和艾惜的也一起付了!”
因为几件价格不菲的礼服,阿毓被南和谦赶鸭子上架一般地拉到了市政厅。他们在门口伫立片刻,望着庄严肃穆的欧式古堡样式的建筑,面面相觑。
阿毓激动地直哆嗦:“你真的不后悔?不用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幺啊!进去吧!”南和谦牢牢地牵起那双颤抖的手,但其实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进门后,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这对新人。
“下午好!我们来办理结婚。”
“请填一下这张表格。”
工作人员留下一份纸质版的结婚申请表,需要填写姓名,是否曾离婚,出生年月,国籍,居住地址,父母信息等等,两个人盯着桌上躺着的那支原子笔,没有一人主动伸手去碰。南和谦本来手不抖的,突然就开始哆嗦,还一个劲地出手汗。下笔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完美主义倾向的他可忍受不了有丝毫闪失。于是,他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使命交给了别人:“要不你来?你比较有经验......”
阿毓蹙眉,瞥了这个“没用的”男人一眼,“行吧。你把证件和材料都准备好。”他提起笔,就犯难了,这表格分“申请人”和“共同申请人”,既没有标注husband(丈夫)和wife(妻子),也没有性别栏。过去,和郑晏宁登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阿毓被写在“共同申请人”的一栏。这次,他们两个都是男士。
“你写‘主申请人’吧!”南和谦盯着那张纸提议道。
“可是,你是丈夫啊?”阿毓一撇嘴。
南和谦陪笑:“哪里?你也是我丈夫,所以你先我先都是一样的。况且,以后家里肯定主要是你说了算嘛!”
“哎哟,平时媳妇,媳妇,不是叫得挺顺溜的,关键时刻改口啦?你这个人还那幺政治正确!”阿毓笑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提交完申请,他们被指引到另一个礼堂等待仪式。举行仪式的法官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阿毓一眼就认出,那是几年前他第一次来结婚时候的同一位司仪。他默念着希望对方不要认出自己,然后又觉得自己好傻。这位法官大人每天要办多少对结婚?又怎幺可能记住那幺久之前的一对留学生的婚礼?
南和谦的注意力倒是被场上其他新婚夫妇吸引了。因为,在场的都是一对对男女情侣和他们的亲朋好友,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男男情侣。他局促不安地躲在阿毓身后,虽然他的身形仿佛是一头黑熊藏在树干后面,根本藏不住。他怯怯地扯了扯他媳妇儿的袖子,贴在耳边小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男女夫妻登记的地方。不应该设个专场吗?我看到国外同志相亲还有专场呢!”
“我上次是跟男的结婚,我怎幺知道?”阿毓脱口而出,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劲,改口道,“我上次结婚时候还不是男的,我怎幺知道?让我们在台下等就老实等着,哪来那幺多废话!”
婚礼的全程,南和谦的双商都不在线,六月的艳阳晒得他晕乎乎。英文流利的他,舌头突发打结,跟不上法官的誓词。他傻乎乎地牵着阿毓的手,视线飘忽不定地看看阿毓,又看看南和宥给他们摄影的镜头。状况百出。
还好他感觉很幸福,完全不真实。这是他理想中的婚礼,没有家人,没有宾客,不是他不需要祝福,而是害怕被世人耻笑、被反对、被中伤。他宁愿躲起来,专注地对着彼此。
“请两位在上面签字,然后请见证人签字。”
南和谦携着他的终生伴侣在他们的“婚书”上签下各自的姓名,时间201X年6月22日。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