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死(中)

当李赦容终于躺在小船上的一刻,她听到了响亮的咒骂声。

剩下三个人终于发现了同伙的尸体。

“   日你妈,血迹没了!到这边就没了!”

“   是不是跳湖啦?游走啦已经?”

那三个人听声音明显恼羞成怒,不仅追丢了人,还死了同伙,再听脚步声,已经分别往不同方向追去,大概在张望着茫茫湖面,猜测他们二人游去了哪个方向。

李赦容松了一口气,她对江嵃的了解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极大的加深,江嵃,果真生活在一个她无法想像的世界。

江嵃决定走进芦苇荡里,不光是为了遮蔽身形,更是因为手上的血滴在水里会很快消散,无迹可寻。

他们二人朝荷花丛前进时,水越来越深,就在没到大腿根时,江嵃提醒她把手机叼在嘴里,他自己也用牙齿咬住了枪,这两件重要的东西都不能泡水。等潜入了荷花丛,摸到了船沿,水已经没到李赦容的前胸了。

她无法形容二人爬到船上又不发出声音,是一件多么惊险又艰难的事情。

等二人都躺在了狭窄的小船上,江嵃又用李赦容的手机给新九发了信息。

“   躺着,新九在路上了。”   江嵃轻轻说完这句话,似已累极,双眼渐渐合上,又用尽全力睁开。

“   江大哥,你休息一会吧,我会和新九保持联系的。”   李赦容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阵紧缩,难以形容地,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此时生命的全部,为什么她会这么伤心难过呢?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呢?爸爸,妈妈,李柏薪,只是短短地在她脑海一闪而过,而她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就也放心了。   。   。   。   。   。此时她心里慢慢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短短几个小时,仿佛这一生都和他绑了起来,也许命运,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无根无由的乱麻吧?

“   傻孩子,我睡着了可能就醒不来了。枪你会用吗?”   他颤抖着手,把枪端起,给李赦容做了一个扳倒击锤的示范,然后说:“   三点一线你知道吗?”李赦容忽然觉得理智被击溃,她的眼泪破眶而出,死死咬住嘴唇,只是一个劲摇头。

江嵃垂着眼帘,或许是因为伤太重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少有的温柔:“   我知道,难为你了,也别想什么三点一线了,你打不中的,你不要慌,等人近身了,再打,你把枪藏在身后。。。。。。”

“   江大哥,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李赦容害怕地弓起身子,“   我杀不了人,我,我只能靠你。。。。。。”

“   唉。”   江嵃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女孩子绝对杀不了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要不然这女孩可怎么办?然而眼皮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   。   。   。   。

沉重的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天月色极亮,让他失眠,他看着江楚楚展示宝贝一样,把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带回了家里,新九这个臭小子,反常地有些殷勤,眼神就不太对。这一幕让他非常不痛快,江楚楚的drama不能扩散到“   燕子河”   其他人身上。他带着审视的态度观察着李赦容,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在他面前必然无所遁形。然而。   。   。   。   。   。

然而,李赦容看他的眼神有些难以形容,那种害怕又好奇的闪烁里,还有种别的东西,是他的错觉吗?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虽然好奇但也很克制,没有极其无礼地东张西望,她对那口井很好奇,还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水,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前几个被江楚楚带回来的女人,就在她脚下的地下室里非死即残吧?

入夜了,卡拉OK声戛然而止,那楼上的房间里正发生些什么?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和之前那几个一样吗?

江嵃抽着烟,手上仿佛又湮起了血,有时候杀的人太多了,那一幕幕总会时不时闪现,不是每一次都能靠烟压下去。

他仿佛看见自己亲手拧断那女孩的脖子,那如葱的雪白颈项在手中像树枝一样断裂。

这一幕就压不下去,抽了半包烟也压不下去。明晃晃的月色,仿佛在嘲弄他见不得光的人生。

人都退了,中庭只剩下他一人。

鬼使神差地,他上了楼。

外间一片狼藉。江楚楚和那女孩喝多了,七歪八扭地倒在地上。

江嵃轻手轻脚抱起江楚楚,把她放在了里间的床上。江楚楚只是囫囵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意义不明的字节。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脚下的女孩。他本可以跨过去,一走了之。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种不可控制的力量,他就是没法视而不见。他终究还是抱起了女孩,把她放在沙发上。软软的一团肉,蜷缩在他怀里。细腻的触感,无法形容的香气。   。   。   。   。   。

再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一切都仿佛,是魔鬼的邀请一样。

江嵃并不觉得抱歉,他只觉得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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