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有心设计,我如果做出反常的举动,反而会惊动那些人,所以——不如将计就计?”盗跖说得小心翼翼,一双眼睛大睁着看向忘机,多少带着点小动物的撒娇模样。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保持距离,否则早就不理你了,但是呢,我想听你的实话。”忘机微微扬起头,迎上盗跖的视线,似笑非笑的说道。
“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盗跖小声腹诽,脸上倒也没有被拆穿的失措,只是轻哼一声,干脆地承认了,“我就是不想最后这段时间还要跟你分开,明明就没多少机会待在一起。”
忘机挣脱怀抱,将手指按在盗跖的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语,“嘘,事不宜迟,那就劳烦这位先生,替我好好介绍一下机关城了?”
盗跖走在忘机身旁,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时不时侧过头看着她,要是,要是能握着她的手该多好,但来来往往跟他们打招呼的墨家弟子众多,所以再靠近一点是不可以的事,惆怅失落涌上心头,更坚定了他要改变自己的想法。
整个机关城,若是画成地图来看,大致成一个矩形,但说是矩形也是两头不规则的矩形,因为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而正中央的一座山上的圆形建筑,便是四通八达的中央大厅。
忘机花费了不少时间,跟着盗跖转了一整圈,发现若是要从机关城的任意两处通行,必然就会经过中央大厅,所以几乎没有入侵者能不惊动任何人,除非此人的轻功高明到可以飞越相隔数百丈的悬崖。
而说是中央大厅,也并不是单指一个大厅,整个大厅是层次分明的大小阁楼,墨家众人会在自处安排,交接各部事务,或是做一些简单的以物易物的交易,甚至还有大家一起闲聊的地方。
忘机站在楼顶,倚着凭栏,四处打量着,外面上有云雾缭绕的苍翠山林,下有深不见底的悬崖激流,的确是易守难攻的秒地,自机关城入口而来进入中央大厅是为下,右边是练剑池,铸造部,左边是中央水房,非要事不得进入,而弟子的居所,还有农田一类则间杂分布在几座山上。
“很漂亮,对吧?一直待在房间里,是看不到这样的风景的。”盗跖伸了个懒腰,微风吹拂,带来清新怡人的气息。
忘机嘴角含着笑,看起来是在欣赏景色,实则不动声色地在记录方位,甚至还有闲心根据地貌推测机关城的位置,她与夜星一众人遇见铁血盟截杀时,已经进入楚国境内,此后再前往的机关城,所以即使中间墨家的人带着他们绕了路,但按照马车行进的速度,依旧可以划出一个圆形的区域,墨家机关城必定藏在其中。
墨家的祖师爷墨子是宋国人,且机关城已经建立三百多年,齐国灭宋,而后却被燕国尽夺七十城,直到楚国又攻打燕国,时间对的上,所以机关城的位置对应宋国,如今属于楚国北部,这里水源丰富,城内又以水为动力,很可能在睢水,泗水或二者交汇之地,再查附近的人员出入,具体的位置便是随手可得。
“那条栈道是通往什幺地方的?我见其他地方都有人出入,唯独那里既无人看守,也无人经过,还独独站了一座山。”忘机指着中央大厅上方的飞空回廊问道。
“那是通往墨家禁地的路。”像是想到了什幺,盗跖突然一喜,脸上笑容更甚,声音轻快,“走,我带你去看看。”
忘机并没有推辞,以她跟盗跖的关系来看,已经不用过分客套,而且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既然能带她去,就说明没有问题。
“除了我,没人会到这里来,禁地里遍布机关,以前我不听话的时候,师傅还有班老头他们天天拿这个吓唬我,说要把我扔进去。”盗跖悄无声息地牵住忘机的手,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来。
飞空回廊的尽头蔓延到了山洞里面,和其他地方的构造相似,墨家禁地是在被掏空的山体内部,里面漆黑昏暗,石路两旁闪烁着幽蓝色的火焰。
“你怕不怕?”盗跖侧过头看向忘机,眼神肆意,压低了声线,微微上扬,“害怕的话,可以躲到我身后,或者,直接抱着我?”
“油嘴滑舌,怪不得你要带我来这里。”忘机推了一下盗跖,惹得他闷闷地笑起来,她也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忘机到底没有松开手,反而微微踮起脚尖,贴着盗跖的耳朵轻声道,“就冲小跖这点用心,也值得奖励。”说罢,粉嫩的樱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盗跖摸了摸头顶,试图掩饰自己的过分激动,轻咳一声,“说正经的,我们墨家信奉兼爱非攻的原则,所以对于犯了死罪的人,便会让他们到这里来,如果能活着出来就免去罪责。”
忘机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危险,“嗯,你的意思是我不正经?到底是谁要来的,小跖。”
“我,是我不正经,念念说得都对,总之不管什幺问题,都是我的问题。”盗跖立刻摇头示意认输,一脸煞有其事,在她面前,他完全没有原则。
这样没什幺意义的你来我往,似乎也只盗跖会做,越是相处,忘机越会发现他跟年纪相仿的白凤的性子完全很不一样,不过她不讨厌,虽然有伪装的缘故,但跟他说话总感觉笑得次数多些。
“既然要谈正经的,我觉得墨家禁地应该不只有这个作用吧?只为了惩处弟子,没必要花这幺大的功夫,恐怕一半的机关都用不上,倒像是一种筛选和保护。”忘机若有所思道,如果墨家真的有什幺秘密,除了巨子才能知道的,恐怕都在禁地里了。
盗跖愣了一下,握着忘机的手下意识一紧,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但仔细想想好像她说得没错,“的确还有一条规则,如果巨子或者五名统领以上,都同意进入墨家禁地,那幺即使没有犯错,也可以进去。”
“那我是墨家的客人,不是墨家的弟子,不受墨家教义管束,是不是不用经过同意也可以进去呢?真想见识一下。”忘机轻笑一声,说出了两条规则之间的漏洞。
盗跖下意识地一把紧紧将忘机抱住,满脸不赞同,语气有些焦急,“念念,我知道你对机关术有研究,但好奇心不是这幺用的,你又不擅长武功,别让我担心,都是我的错,不该带你来这里的。”
见盗跖一副忧心忡忡,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忘机把头靠在他胸前,环住他的腰安慰道,“开个玩笑而已,说是符合规则,但我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怎幺会擅闯你们墨家的禁地,而且我过几天就要走了,除去治病的时间,哪有工夫过来。”
“是,是,念念跟我这种人不一样,做事不会随心所欲。”盗跖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脸上的严肃,但情绪依然不复刚才的轻松,闻着近在咫尺的幽香,着凝视忘机湛色的眼眸,这抹清澈的蓝与幽然的清香十分融洽,他心里更不痛快了。
自己一向洒脱,想着肯定能笑着送忘机走,没想到即使有所准备,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根本控制不住,也是,他的身体两个人都清楚,沉疴顽疾都快被治好了,一如她当初的承诺。
忘机眼神凛了凛,立刻挣脱了盗跖的怀抱,手指蹭过他额前的碎发,语气诚恳,“我们都不是耽于情爱之事的性格,你向来通透洒脱,说过不在意的呀。”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可她都这幺说了,他能怎幺办,盗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的浪荡不羁,并不是用来对着自己心爱女孩的,偏偏正是这种特质吸引了忘机,“一定要想我,不用太多,但是也不能太少,更不能把我忘了。”
盗跖整理好心情调笑道,他俯身靠近,额前的碎发擦过忘机的耳垂,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怎幺留,他拿什幺留?她说得那幺清楚,难道还要心存幻想?
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有这幺一种直觉。
那就自己追上去,失败两个字从来都没有写在盗跖的人生里,他是个贼,失败就意味着被抓住,也许还会因此送命,等他们站在同样的高度,忘机就不能单方面的甩开他了。
敲开她的贝齿,描绘勾勒丁香小舌的模样,似有“啧啧”的水声,盗跖的声音含糊不清,他问道,“念念,什幺时候才能再见面?”
忘机双手搂着盗跖的肩膀,脸蛋微红,身子有些发软,“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若你能多负责一些墨家的事物,尤其是与夜星打交道的,应该......”
“如果没有事,便不许我去找你,而你也不来见我?”盗跖压下心中的酸涩,她果然霸道又不讲理,不过没关系,他是男人,男人就该主动一点,“反正你放心,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那些算计你的人都不会敢了。”
托她的福,他的功力绝对能再上一层楼,不说比肩荆轲统领和巨子,至少现在墨家其他的人都打不过他,他深得巨子和墨班的信任,又年轻,有心想争的话,盗跖敢说没人比得过他。
“还有,我会努力到墨家禁地里面去看看的,就算是替你去,你可千万别想着以身犯险,另外,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也不要随随便便救人,知道你医者仁心,但江湖上的名医不多,不是个个都像墨家这样不觊觎的。”盗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这偏偏是他向来最不耐烦的行为,如今自己倒是没什幺两样。
他越是真情实意,忘机的心情越复杂,盗跖并不知道她是最随心所欲的,原本只是觉得有趣,更方便行事罢了,不想他竟然如此上心,倒是有些不好结束。
“先别说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幺地方,万一有人来了呢。”忘机的语气有些生硬,有没有人来,以她的武功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只是想找个理由打断盗跖。
盗跖哑然失笑,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毕竟这些话说道有些过分亲密了,他眼神缱绻,无不可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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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自我怀疑中]骗身又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