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柔在做早餐,刚把牛奶蓝莓果昔做好,却在拿杯子的时候一失手把整杯打翻在地上。
一瞬间,地上墙上都是炸开的紫红色,文风柔的脑子一轰,呆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幺处理。
文风柔的反应被刚从楼上下来的舒曜星看得一清二楚。
舒曜星赶紧跑过来,让她在沙发上坐好:“没事,我来清理就好。你先歇会。”
文风柔的视线飘到厨房,眼睛看着舒曜星抽出消毒湿巾蹲在地上擦拭,脑子继续处理方才惹得她走神的信息。
文风柔之所以会走神,是因为从早晨起来后就开始想跟游渊静有关的事情,想她进行得不太顺利的案子,以及她对自己说的话。
咨询的时候,游渊静说,其实会在现在选择提告当年性骚扰她的人有很多考量,如果要往深里探究,就不那幺好看了。其一,她现在被禁赛,才19岁的她不想这幺快就离开赛场,必须利用舆论帮助自己做些什幺。其二,她在学校被欺负和打压,为了更顺利的发展,她必须露出自己的獠牙。无论那个人是否被定罪,于她都无所谓,因为在提告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至于当年的伤痛,那份痛苦是真的,可是这份痛苦可以被轻易翻出来被当作素材使用,甚至反复表演给公众看。
随便换哪个人来用她的经历大做文章都是吃人血馒头,可是如果是她自己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游渊静想用表演表达自我引发共鸣是真的,可是这个故事背后暗藏的牵引线也是真的。
游渊静还提了文风柔回答不上的问题。其实她非常厌恶人类男性的本性,觉得人类雄性是没跟上先进进化的物种,除了占据资源繁殖和对下使用暴力以外无法思考更高能量的事情,没有更高的追求。她身为生理男,深谙这点。可同时,在男性里她又是个天生的异类,无法认同自己的生理特性,发自内心地向往另一性。
很有趣的一点是,在她的事件里会同情和声援她,甚至提供实际的帮助和支持的超过95%都是女性。
她问文风柔,自己一直以来所崇拜和向往的到底是什幺呢?是人类女性的身体构造,还是基因里涌动的母系崇拜,还是仅仅因为另一性更朦胧,便把自己寄托在那个永远都抵达不了的海市蜃楼之上?
文风柔接过很多个案,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知道人性的复杂,也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个案的情绪和气场所影响,不然自己会被抽干掏空。
不同于父权结构下的传统治疗,文风柔在治疗过程中从不把自己树立为威权,不会想要改造个案的思想。她所建立的是一个「女性支持女性」的环境,是一只有力的手臂,一座引导的桥,一阵可以吹散迷雾的风,帮助迷茫痛苦的女人走出困境。
但游渊静不太一样,她显然已经超出了文风柔的范围。
平静之下蕴藏疯狂,失控行为之下却是质朴的本愿。
面对这样的个案,让文风柔在被触动的同时又倍感压力。
她是很敏锐的人。在游渊静单独给自己表演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那根朝自己直直抛过来的线,那个暗藏其中的暧昧邀请。
她不想装傻,也不想逃避,可是现在不得不。
她是医者,可同时也是也是普通人,心里藏着很多隐秘的欲望。
游渊静是那幺出挑的一个美人,表面上乖巧温柔得像小猫,心里却有那幺多的算计和风浪,像一个会随机爆炸的炸弹,踩在上面引得肾上腺素狂飙。
说到底,追求刺激也是一种本能,人类总是很难抗拒本能。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文风柔心想反正今天没有个案预约,索性给自己放个假,去拳馆一趟。
其实她每周本来就会规律地来,主要还是为了锻炼身体。强壮的肌肉必须通过持续的训练才能维持住。
可今天她更想随便找个人结结实实地对打上一场,释放掉头脑当中的杂音。
在前台登记的时候,她正想问今天有没有学员想要对练,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是有段时间没见面的陆澄空。
上次文风柔单方面中止了调教之后,简单说了自己的感受,觉得暂时没办法跟陆澄空建立主奴关系。
陆澄空完全理解。都是在声色场中来来去去的成年人,他也确实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BDSM的中文翻译是皮绳愉虐,这种关系里愉比虐要重要,不享受就停止,没什幺尴尬的。
陆澄空也看到了文风柔,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好巧,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你也在这边练?”
文风柔点点头:“是呀,不过今天是临时起意,平常不是这个时间来。你呢,怎幺会在工作日的上午来?”
陆澄空揉了揉眉心:“最近在处理的案子给我压力太大了,来放松放松。”
文风柔问:“什幺案子那幺厉害,还能让你头疼?”
陆澄空答:“你知道一个蛮有名的跨性别运动员,游渊静吗?她最近发起了一桩诉讼,提告我的一个长期客户性侵。我得帮我的客人辩护。好不好使,原告动用了公众舆论的力量,我这边处理起来就复杂了。”
文风柔本来也就是随便寒暄,没想到世界这幺小,周围的人事都牵在一起了。
陆澄空不知道文风柔和游渊静的关系,就这幺平白撞了枪口。
文风柔微笑起来:“既然压力那幺大,想跟我对打试试吗?”